第75章 半壶冷茶_宠婢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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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半壶冷茶

  是时正是子时,昏暗的薄云后是一轮惨淡无光的弯月,映得黑暗中的太阙宫模模糊糊,灰暗莫辨。

  御书房的还燃着灯,朱嗣炯面无表情看着案上那张字条,蓝色的字迹,是用明矾水写的。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大哥的笔迹。

  真没想到,朱嗣炽到现在还没死心!

  “若日后孩儿有造化,定万事以母为尊,倾天下所有,惟供母独享。”

  朱嗣炯真想放声大笑,这虚无缥缈一句承诺,母后心动了?

  还是说,母后从始至终,都没把自己当回事?

  自己于她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说不清是可笑,还是可悲,朱嗣炯心里忽地涌上一种似血似气,又酸又热的苦涩。

  跪在下头的侯德亮久久听不见皇上的声音,飞快觑了他一眼,“皇上,人都关押着,如何处置?”

  “白山庄的守卫全都换了!围墙加高,铁锁加固,无朕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着朱素瑛去南山佛堂为太后祈福。”

  “那个御医,既然医术高超,就让他去辽东军营中效力。”

  他说一句,侯德亮应一句。

  白山庄的围墙加多高?朱素瑛祈福多久?辽东哪个营盘?

  这些皇上都没说,但他在气头上,侯德亮不敢问,暗自揣测圣意,应是要按最严厉的办。

  子时将过,殿角的自鸣钟咔嚓咔嚓地响着,侯德亮已退下去好一阵,可皇上仍坐着发呆,汪保蹑手蹑脚上前,轻声问道,“陛下,夜深了,老奴已将西暖阁收拾好,请陛下安寝。”

  朱嗣炯回过神来,“不必,朕回凤仪宫。”

  凤仪宫的宫门竟然还没落钥,宫内燃着的烛火,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暖黄色。

  朱嗣炯忽然间就觉得心安定下来,他挥退众人,放轻脚步进了寝宫。

  万碧和睿儿头挨着头,脸蛋都红扑扑的,看样子睡得正香。

  睿儿小手攥着拳头,一左一右举在耳旁,呼呼地还打起了小呼噜。

  朱嗣炯不由笑了,他脱下外裳,侧身躺在万碧旁边,胳膊一伸,将她母子二人揽入怀中。

  万碧攸地翻身,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再不来就不等你了。”

  朱嗣炯埋头在她的肩窝处,深深吸了口气,让她的气息充满自己的胸膛,“还好有你。”

  白山庄之事,朱嗣炯并未告诉太后,但也没有刻意封口,是以不过二三日后,太后就知晓了此事。

  尽管苟道用辞谨慎,小心翼翼地温言告之,太后还是当场气昏过去。

  恰好王贵妃过来请安,人中掐紫,也不见太后睁眼。

  还是御医几根银针扎下去,太后才幽幽转醒。

  消息传出去,朱嗣炯正和吕秀才商议如何推行新政,闻言将满案策略一推,急匆匆来到寿康宫。

  太后早已哭得泪光满面,一见他便从暖炕上霍地直起身子,指着他就骂,“没心没肺的东西,你不如一根绳吊死我算了!”

  满屋顿时一静,苟道又悄悄躲在柱子后面。

  王贵妃手一抖,差点把参汤洒了。

  一旁的张嬷嬷立时面无人色,暗叹道,太后你真要把母子情分糟蹋尽么?

  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朱嗣炯冠玉一般的脸霎时涨得通红,看得出内心极为不平静,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他长长吁了口气,脸色慢慢转缓,徐徐道,“母后身体不适,还是少动肝火的好。”

  太后捶着锦被哭道,“哀家的大儿子要被小儿子逼死了,你叫哀家怎么活得下去?”

  朱嗣炯冷冷道,“母后这话让人听不懂,朕如何逼他了?朕既没有赏他毒酒,也没有赐他匕首,每日好吃好喝供着他,他怎么就死了?”

  “你若还认哀家这个母亲,就把你哥放出来!——别说什么先帝旨意不旨意,如今你是皇帝,这天下你说了算,放不放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朱嗣炯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母后的意思,是要朕给他翻案?”

  王贵妃察觉到他的变化,忙赔笑道,“陛下有所误会,太后只是想念大哥,想见一见罢了。”

  “闭嘴!”朱嗣炯喝道,“朱嗣炽已废为庶人,你称他为大哥是何意?”

  “他本就是你大哥,还说不得了?”太后怒道,“当年的巫蛊之案疑团重重,一准儿是朱嗣炎设下的毒计,哀家的炽儿是冤枉的!”

  “哦?照母后所说,他是冤枉的,应该要翻案?”朱嗣炯似笑非笑说道。

  太后忙不迭点头,“正是如此,理应还你大哥清白。”

  “嗯,朕替他翻案,还他清白,还他天潢贵胄的身份,接下来呢?”朱嗣炯神色一变,脸阴得要下雨,“朕是不是也要把皇位还给他?”

  一瞬间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压得众人透不过气来。

  饶是太后也觉得不对,有些结巴地说,“……哀家可没这个意思,皇位自然是你的……只是,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好歹体恤下为娘的心吧。”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朱嗣炯叹了一声,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母后,不是朕不体恤,实在是他、他有谋逆之心,朕不能放他出来。”

  “谋逆?”太后断然否决,“不要听信谗言,你大哥只想做个闲散富贵亲王,绝没有其它念头。”

  朱嗣炯便将字条的内容仔细复述一遍,目光复杂看着太后道,“母后怎么想?”

  太后眨眨眼,不知该怎么回答。

  “陛下,臣妾以为此字条蹊跷。”王贵妃插话道,替太后解了围。

  “对对对!哀家也以为蹊跷,贵妃你和皇上说说。”

  王贵妃先给朱嗣炯奉上一杯茶,见他面有嫌色,便很有眼力退到一旁,“臣妾想不明白,朱庶人为什么要夹带字条。”

  “他本可以让皇姐传口信,却用密信这种容易给人留下证据的手段。”

  “简直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谋反的心思似的,陛下,这太不正常了。”

  朱嗣炯似乎有点意外,转身取杯子,却不想手插在热茶里,烫得一缩,已是铁青了脸,冷冷说道:“贵妃是说朕冤枉了他?”

  王贵妃好像被他吓到了,拘谨地揉了揉帕子,看了一眼太后。

  太后对她鼓励地笑笑,她顿了顿,似是鼓足勇气说道,“臣妾不敢说,只是不审一审就直接定论,仿佛有些说不过去。”

  太后一拍大腿,“正是此理,皇上应听听你大哥怎么说,不能凭着几个狗奴才红口白牙污蔑他!”

  “还有,听说那张纸是被皇后的姐夫发现的,他无缘无故去白山庄做什么?又那样的巧,偏偏让他捡到那张字条?”

  王贵妃红着脸一口气说完,惴惴不安地看着皇上,“这仅是臣妾胡乱想到的,绝没有猜测皇后之意,若是说错了,皇上千万别怪罪臣妾。”

  太后听得心头一喜,正要随声附和,却衣袖一紧,原来是王贵妃偷偷抻了抻,示意她不要出言。

  太后眉头一拧,心中生出点儿不悦,但到底没说话。

  朱嗣炯端然默坐一言不发,神情冷峻,良久,才看着王贵妃道,“朕小看你了,想不到爱妃还是位女中诸葛。”

  他喑哑的声音中透着巨大威压,压得王贵妃心头发闷。

  且听他说出“爱妃”二字,王贵妃知道他定然是恼了,不由心头狂跳,冷汗浸透了重衣。

  太后却没听出来,拍手喜道,“就是就是,哀家亲自选的人,怎么会差?岂是那姓万的狐媚子能比的?”

  朱嗣炯额上青筋急速暴了两暴,拼命压着内心的愤怒,“母后慎言,万氏是朕的皇后!”

  所有人都看出皇上处于暴怒的边缘,宫女内侍们个个噤若寒蝉,便是王贵妃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惊惶。

  只有太后不以为然,“哀家哪里说错了?这事摆明了是万氏指使她姐夫陷害我儿,意图挑起天家不和,离间咱们母子三人的关系!”

  “其居心之叵测,用心之恶毒,哪堪为一国之母?皇上,你赶紧废了她,哀家看王贵妃甚好,知书达理,足智多谋,定然能成为你的贤内助,便立她为后吧。”

  仿佛一声炸雷在晴空中无端爆响,王贵妃被惊得浑身一颤,“扑通”一声双膝跪倒,急急说道,“太后、陛下,臣妾无德无能,万万当不得后位,皇后娘娘德才兼备,堪为我等表率。”

  太后愣了,她没想到王贵妃直言拒绝,呆愣一会儿,心道皇后之事以后再说,先把大儿子弄出来才是要紧。

  她遂蛮横道,“皇上,哀家只问你一句话,你大哥你是放还是不放?”

  朱嗣炯闭上眼睛,胸脯起伏不定,久久才豁然睁开,他身子微微前倾,脸上带笑,语调却寒冷如冰。

  “朕是母后的儿子,阿碧是母后的儿媳,请母后放心,我们俩一片孝心天地可鉴,吃穿用度决不让母后受委屈。”

  “母后年高,不应为琐事操心,只管在寿康宫颐养天年便是。传朕的令,此等杂事不得在寿康宫议论,如有违背,乱棍打死!”

  “母后莫恼,大哥身犯重罪,先帝和朕都没有杀他,已是给母后留了天大的情面……,这次的事朕不罚他,今后依旧会好吃好喝供着他,定然会让他在白山庄活得长命百岁!”

  他不肯放人,又说得冠冕堂皇,太后听着这些虚情假义的话,比吃了苍蝇还腻味。

  若是长子登基,肯定不会这样与自己说话。

  瞧瞧面前这位,这是自己儿子吗?这就是个冷面阎王爷!

  他何曾把自己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

  太后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恼火,真恨不得自己没这个儿子,脑袋一热,顺手拿起炕桌上的青花缠枝莲瓷茶壶,劈头盖脸地砸过去,“哀家怎么生出你这个东西!”

  盛怒之下,太后出手没轻没重,朱嗣炯一来离得近,二来根本想不到他亲娘能下狠手,竟叫那茶壶砸个正着。

  只听“砰”、“哗啦”连声响,茶壶在朱嗣炯额头上砸得是粉粉碎,一时间,碎瓷片、茶水、茶叶,混着血水流了朱嗣炯满头满面。

  太后擦去溅到手上的茶水,暗道,还好水冷了,不然非烫出水泡来!

  她抬眼一看朱嗣炯,顿然吓住了。

  一屋子的人都吓傻了,竟然忘记叫御医。

  朱嗣炯没觉得疼,只是脑子有些发懵,他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陛下——!”门口传来一声惊叫,透着无比的吃惊和心疼。

  朱嗣炯拼命睁开眼睛向门口看去,看清来人,咧嘴笑道,“没事,阿碧,不疼。”

  他身子晃了晃,慢慢向一旁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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