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陈斌的脖子无力地垂向一边。
他双眼失神地看着前方，似乎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招惹上身后的人的。
方明已经被吓得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他呆滞地看着让他们卫队闻之色变的“怪物”抬手之间，如碾死蚂蚁一般碾死了四级异能者，又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
程庭安也被震住。
他突然有了来到《异种之源》的实感，在原书中，陆淮屿对于靠近他的家伙们并不留情，到剧情后期，他的复仇行为更当得起“魔王”的名头。
陆淮屿没有过多折磨陈斌，手中的人让他觉得肮脏。
他随手把他扔在地上。
陆淮屿看见对面两人惊恐的表情，神色微动，想转身离开。
“等等。”程庭安叫住他，犹豫了两秒，“那天是你？”
陆淮屿触及程庭安的视线，漆黑眼睫微微颤抖一下，但没有否认。
程庭安心中一动，轻声说：“谢谢。”
陆淮屿移开目光，冷淡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无措。
他淡声说：“随手罢了。”
程庭安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就见陆淮屿面色一变。
一股强横的风把他按倒在土丘的沟壑里，程庭安吓住了，等他回过神来，陆淮屿已经快速跑远。
程庭安爬起身，刚从土丘后探出半个脑袋，就迅速缩了回去。
电光石火间，安静的原野上一下子变得热闹了，数条人影闪现出来，从几个方位包围住了陆淮屿。
那是数名高级异能者，身上的气息内敛而危险。程庭安认出闫辛和几个基地里的高手，另外的人他没见过，但不难想，应该就是猎隼来的人了。
“快跑。”程庭安扛起方明，迅速把他带回了越野车里。而后，他又小心地折返，把晕过去的女性也带了回去。
离开战场，方明下线许久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像是久不运行的机器，被眼前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冒烟。
“他……那天是他救了你？！”方明都要语无伦次了，“你们怎么会，不，为、为什么他会……”
方明目瞪口呆，他对自己的猜测都难以置信。
他们卫队清晨出发的时候，想起那个人就恐惧得要死。队伍甚至还没见到对方的面孔，就因为恐惧引发的骚乱折损了好几人。
传说他冷酷又残忍，因为长期生存在惨无人道的实验下，连性格也变得扭曲。
可刚刚，那个男人对自己好友的态度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方明嘟嘟囔囔的，因为震惊，话说得颠三倒四。
程庭安打断他：“想不想活命？”
方明愣了下：“想。”
程庭安把他拉到了驾驶座：“把车开回去。今天发生了这么大动静，基地来这里的路上变异兽都跑远了，你自己小心点。”
方明惊讶道：“你不回去？这里很危险啊！”
“我再去……看看他。”程庭安心乱如麻。从刚刚的情况来看，陆淮屿能秒杀四级的陈斌，就说明他的异能已经恢复到了更高的级别。但他不清楚面对姜光寒，陆淮屿是否有胜算。
他知道高级异能者的战斗，自己很难插手。可至少，他需要确认陆淮屿的处境。
程庭安说：“你赶紧把林薇带回基地，她肩上有伤口，失血很厉害，你的腿也要处理。”
不等方明再问，他把车门合上。
方明看见程庭安的眼神，知道自己的朋友心意已决，只能用没受伤的腿踩下油门。
“我在基地里等你。”
车子远远地朝基地回去了。
远处，陆淮屿听到风里渐远的车声，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至少……他安全了。
一道寒冰从身后袭来，陆淮屿巧妙避过，反身挥出风刃，将毫无防备的偷袭者扎了个对穿。
随着时间过去，几名高级异能者渐次倒下，陆淮屿嘴角溢出鲜血。他的异能目前只恢复到七八级附近，面对姜光寒本身就已经很勉强了，纯粹靠着超负荷的异能输出，才支撑到现在。
腹腔，异能核的部位如刀割般疼痛。
姜光寒看准时机，趁着其他人攻击的空档放出积蓄已久的异能。
铺天盖地的冰锥将陆淮屿团团围住，陆淮屿尽力躲避着，不过还是被固定在了原地。
他被困在了冰锥之中。
“呵呵，终于抓住你了……”姜光寒擦去嘴角鲜血，眯眼看向冰锥中的男人，声音压抑着浓浓恨意，“如果不是你，他们就不会进行那么多变态实验，你知道你被称为什么吗？异种之源，你不羞愧吗？你怎么不去死啊？”
一旁的异能者也义正严辞道：“怪物，你背叛救助你的基地，杀死帮助过你的队友，今天的报应是你应得的！”
“如果不是你给了那些家伙希望，让他们继续那些狗屁不通的实验，那个项目就不会继续，”姜光寒步步逼近，看着追踪已久的目标近在咫尺，眼神里透露出疯狂，“她就不会死，她明明才十五岁……”
陆淮屿冷笑了一下，他的咽喉被坚硬的冰块卡住，说不出话，只能用口型发出气声：“是你……”
“是你不敢面对，杀死了你自己的女儿。”陆淮屿脸上的笑容变大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姜光寒目光一寒，一道冰锥穿透陆淮屿的大腿，鲜血顺着寒冰蜿蜒留下。
他咬牙切齿：“你敢再说一个字……”
看见姜光寒一直维持着的斯文面孔被撕裂，陆淮屿扯了扯唇角，仿佛完全没感觉到疼痛般，慢条斯理地说道：
“她和植入基因的契合度不好，基因在她身上只能反映为体表特征的变化……只要你能接受她与常人不同的一点点，其实她可以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下去。”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时，满心都是找到爸爸以后，终于安全了……”
“……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被最敬爱的人杀死的命运。”
“你说，你的女儿死去时，该有多绝望？”
姜光寒脸上浮出痛苦的表情，眼睛里满是血丝：“不可能！你胡说八道！她怎么可能想活下去，她的腿上都是鳞片……”
“她不想活下去？”陆淮屿轻叹，“她历尽千辛万苦，从实验室里逃出来，跑到你在的基地。而你认为她不想活下去。”
一旁，临川基地中的高级异能者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秘辛，脸上都露出惊愕的神色，而猎隼高层的表情则一言难尽，他们曾经见过那个小女孩，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她只有五六岁，是个在基地里到处叫叔叔阿姨的小可爱。
众人想到那样一个小女孩后来经历的事，脸上都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而姜光寒已经濒临癫狂，陆淮屿的话勾起了他压在心底的痛苦与恨意，他无法直面。
姜光寒猛地逼近，抬手想要掐断陆淮屿的脖子。
同一时刻，几道风刃从四面射向姜光寒。
趁着姜光寒分神的时机，陆淮屿挣脱冰锥。
姜光寒怒极攻心，攻击开始失去章法，陆淮屿很快找出几处破绽，猛烈地发起了反攻。
原本他和剩下的几名高级异能者对战处在劣势，可当姜光寒的攻击开始混乱后，其他几人也犹如散兵一般，不攻自破了。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姜光寒浑身是血地倒在一边。他失去了半边肩膀，眼睛血红地盯着陆淮屿。
而陆淮屿捂着腹部，无力地躺在被寒冰冻结的黑土上。他腹部的伤口被撕扯得更大了，大量的失血让他眼前发黑。
首先发现程庭安的是闫辛。
闫辛在战斗中断了一手一脚，他深深地后悔着，为什么要陪姜光寒来掺这一趟浑水？姜光寒承诺的报酬虽然很多，但完全不够抵他们基地的折损。
不过眼下，他们和成功只差临门一脚，闫辛不打算放弃。
闫辛认出程庭安是自己基地里的熟面孔，心中狂喜，叫道：“那边的！他现在不能动，你快把他杀了！”
随着闫辛的叫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一瞬间，大家的视线齐刷刷聚集到程庭安身上。
包括陆淮屿。
程庭安被吓住了，他浑身僵硬，从土丘后探出的半个脑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他折返以后，高级异能者的战况已经白热化，他只能缩在一旁观察。
另一名异能者见程庭安一动不动，着急地叫道：“你上啊！他死了我们基地的人才能活下去！到时你就是功臣！”
姜光寒摆出了往日里斯文冷静的上位者表情，劝说道：“杀了他，猎隼会给你足够丰厚的报酬，甚至保你一生无忧。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程庭安望过去，恰好和陆淮屿的视线对上。陆淮屿短暂地皱了一下眉，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程庭安怔住，陆淮屿的眼神太安静了，安静地像是不管自己做什么，包括杀死他，他都不会在意。
他肯定听到刚刚那些话了。
程庭安手指动了动，掌心出汗。
在旁人看来，程庭安没有理由拒绝他们的要求——陆淮屿是邪恶的，是理所应当被杀死的。程庭安杀了他，不过是做了正确的事，而且还能挽救自己的基地，获得一大笔奖赏。
每个人都认为陆淮屿应该死。
每个人都自顾自地审判他的命运。
每个人都忽略自己做过什么，双标地站在高位指责他。
凭什么呢？
程庭安心中突然蹿起了一小股火苗。
在众人视线的交汇处，程庭安走到陆淮屿跟前，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一下一下地鼓噪着。
沉默了有一会，他蹲下身。
陆淮屿神色淡淡地看着他靠近。
“快，杀了他！”
姜光寒的情绪已经憋不住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头怪物。虽然了结他的不是自己，只是一名陌生的异能者，但他一样兴奋。
等他死了，就没有人再敢指责他那些话了。
然而，下一刻。
姜光寒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异能者抿了抿唇，小声地问那个怪物：“你……很恨他吗？”
他在问什么？他为什么要询问那个怪物？
陆淮屿也没反应过来。
程庭安想干什么？
陆淮屿看向姜光寒。
那个男人杀死的少女曾是他在研究所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也不能说是朋友，只是“同类”其中的一位。姜光寒还追杀过他很多次，让他东奔西逃，遭受不亚于实验的痛苦折磨。
陆淮屿直觉般点了下头。
程庭安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冷静地望向姜光寒。
他用藤条将姜光寒困住，猛地拉近。姜光寒目光一凛，逼出最后一点异能攻击程庭安。程庭安任凭身上被划出伤口，也没有停止释放异能。
姜光寒被急速拖到近前。
陆淮屿明白了程庭安的意图，心脏突然飞快地跳动起来，一股战栗突然击穿了他——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居然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居然有人在意他的想法。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情形，虚幻得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
陆淮屿颤抖着，惊讶、狂喜和难以置信在心中交织。他配合地释放出风刃。
“这是你欠她的。”陆淮屿舔了下唇，愉快地说道，“我替她找回来。”
“你在干什么？！”闫辛目眦欲裂，愤怒地吼道。
程庭安看到闫辛，面色一僵。对付一个姜光寒已经耗了他不少异能了，他没有本事继续对付闫辛和其他高级异能者。而且，陆淮屿一直在吐血，看起来情况很糟糕。
程庭安眨了眨眼，迅速抱起陆淮屿，很识时务地拔腿就跑。
他用尽全力，靠着剩下的异能疯狂加速，跑得气喘吁吁，喉间溢出血味。他模糊感觉脚踝刺痛，可能是被锋利的草叶割伤了，但此时也顾不上。
程庭安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道路上，没有留意到，在他怀中——
陆淮屿专注地注视着异能者落下的汗水，飞动的发丝。
他看得认真极了，心脏砰砰跳着，眼里闪过一点明亮的火焰，转瞬即逝。
他想把眼前的画面永远刻进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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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已经被吓得连尖叫都发不出来，他呆滞地看着让他们卫队闻之色变的“怪物”抬手之间，如碾死蚂蚁一般碾死了四级异能者，又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
程庭安也被震住。
他突然有了来到《异种之源》的实感，在原书中，陆淮屿对于靠近他的家伙们并不留情，到剧情后期，他的复仇行为更当得起“魔王”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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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把他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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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程庭安叫住他，犹豫了两秒，“那天是你？”
陆淮屿触及程庭安的视线，漆黑眼睫微微颤抖一下，但没有否认。
程庭安心中一动，轻声说：“谢谢。”
陆淮屿移开目光，冷淡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无措。
他淡声说：“随手罢了。”
程庭安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就见陆淮屿面色一变。
一股强横的风把他按倒在土丘的沟壑里，程庭安吓住了，等他回过神来，陆淮屿已经快速跑远。
程庭安爬起身，刚从土丘后探出半个脑袋，就迅速缩了回去。
电光石火间，安静的原野上一下子变得热闹了，数条人影闪现出来，从几个方位包围住了陆淮屿。
那是数名高级异能者，身上的气息内敛而危险。程庭安认出闫辛和几个基地里的高手，另外的人他没见过，但不难想，应该就是猎隼来的人了。
“快跑。”程庭安扛起方明，迅速把他带回了越野车里。而后，他又小心地折返，把晕过去的女性也带了回去。
离开战场，方明下线许久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像是久不运行的机器，被眼前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冒烟。
“他……那天是他救了你？！”方明都要语无伦次了，“你们怎么会，不，为、为什么他会……”
方明目瞪口呆，他对自己的猜测都难以置信。
他们卫队清晨出发的时候，想起那个人就恐惧得要死。队伍甚至还没见到对方的面孔，就因为恐惧引发的骚乱折损了好几人。
传说他冷酷又残忍，因为长期生存在惨无人道的实验下，连性格也变得扭曲。
可刚刚，那个男人对自己好友的态度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方明嘟嘟囔囔的，因为震惊，话说得颠三倒四。
程庭安打断他：“想不想活命？”
方明愣了下：“想。”
程庭安把他拉到了驾驶座：“把车开回去。今天发生了这么大动静，基地来这里的路上变异兽都跑远了，你自己小心点。”
方明惊讶道：“你不回去？这里很危险啊！”
“我再去……看看他。”程庭安心乱如麻。从刚刚的情况来看，陆淮屿能秒杀四级的陈斌，就说明他的异能已经恢复到了更高的级别。但他不清楚面对姜光寒，陆淮屿是否有胜算。
他知道高级异能者的战斗，自己很难插手。可至少，他需要确认陆淮屿的处境。
程庭安说：“你赶紧把林薇带回基地，她肩上有伤口，失血很厉害，你的腿也要处理。”
不等方明再问，他把车门合上。
方明看见程庭安的眼神，知道自己的朋友心意已决，只能用没受伤的腿踩下油门。
“我在基地里等你。”
车子远远地朝基地回去了。
远处，陆淮屿听到风里渐远的车声，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至少……他安全了。
一道寒冰从身后袭来，陆淮屿巧妙避过，反身挥出风刃，将毫无防备的偷袭者扎了个对穿。
随着时间过去，几名高级异能者渐次倒下，陆淮屿嘴角溢出鲜血。他的异能目前只恢复到七八级附近，面对姜光寒本身就已经很勉强了，纯粹靠着超负荷的异能输出，才支撑到现在。
腹腔，异能核的部位如刀割般疼痛。
姜光寒看准时机，趁着其他人攻击的空档放出积蓄已久的异能。
铺天盖地的冰锥将陆淮屿团团围住，陆淮屿尽力躲避着，不过还是被固定在了原地。
他被困在了冰锥之中。
“呵呵，终于抓住你了……”姜光寒擦去嘴角鲜血，眯眼看向冰锥中的男人，声音压抑着浓浓恨意，“如果不是你，他们就不会进行那么多变态实验，你知道你被称为什么吗？异种之源，你不羞愧吗？你怎么不去死啊？”
一旁的异能者也义正严辞道：“怪物，你背叛救助你的基地，杀死帮助过你的队友，今天的报应是你应得的！”
“如果不是你给了那些家伙希望，让他们继续那些狗屁不通的实验，那个项目就不会继续，”姜光寒步步逼近，看着追踪已久的目标近在咫尺，眼神里透露出疯狂，“她就不会死，她明明才十五岁……”
陆淮屿冷笑了一下，他的咽喉被坚硬的冰块卡住，说不出话，只能用口型发出气声：“是你……”
“是你不敢面对，杀死了你自己的女儿。”陆淮屿脸上的笑容变大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姜光寒目光一寒，一道冰锥穿透陆淮屿的大腿，鲜血顺着寒冰蜿蜒留下。
他咬牙切齿：“你敢再说一个字……”
看见姜光寒一直维持着的斯文面孔被撕裂，陆淮屿扯了扯唇角，仿佛完全没感觉到疼痛般，慢条斯理地说道：
“她和植入基因的契合度不好，基因在她身上只能反映为体表特征的变化……只要你能接受她与常人不同的一点点，其实她可以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下去。”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时，满心都是找到爸爸以后，终于安全了……”
“……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被最敬爱的人杀死的命运。”
“你说，你的女儿死去时，该有多绝望？”
姜光寒脸上浮出痛苦的表情，眼睛里满是血丝：“不可能！你胡说八道！她怎么可能想活下去，她的腿上都是鳞片……”
“她不想活下去？”陆淮屿轻叹，“她历尽千辛万苦，从实验室里逃出来，跑到你在的基地。而你认为她不想活下去。”
一旁，临川基地中的高级异能者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秘辛，脸上都露出惊愕的神色，而猎隼高层的表情则一言难尽，他们曾经见过那个小女孩，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她只有五六岁，是个在基地里到处叫叔叔阿姨的小可爱。
众人想到那样一个小女孩后来经历的事，脸上都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而姜光寒已经濒临癫狂，陆淮屿的话勾起了他压在心底的痛苦与恨意，他无法直面。
姜光寒猛地逼近，抬手想要掐断陆淮屿的脖子。
同一时刻，几道风刃从四面射向姜光寒。
趁着姜光寒分神的时机，陆淮屿挣脱冰锥。
姜光寒怒极攻心，攻击开始失去章法，陆淮屿很快找出几处破绽，猛烈地发起了反攻。
原本他和剩下的几名高级异能者对战处在劣势，可当姜光寒的攻击开始混乱后，其他几人也犹如散兵一般，不攻自破了。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姜光寒浑身是血地倒在一边。他失去了半边肩膀，眼睛血红地盯着陆淮屿。
而陆淮屿捂着腹部，无力地躺在被寒冰冻结的黑土上。他腹部的伤口被撕扯得更大了，大量的失血让他眼前发黑。
首先发现程庭安的是闫辛。
闫辛在战斗中断了一手一脚，他深深地后悔着，为什么要陪姜光寒来掺这一趟浑水？姜光寒承诺的报酬虽然很多，但完全不够抵他们基地的折损。
不过眼下，他们和成功只差临门一脚，闫辛不打算放弃。
闫辛认出程庭安是自己基地里的熟面孔，心中狂喜，叫道：“那边的！他现在不能动，你快把他杀了！”
随着闫辛的叫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一瞬间，大家的视线齐刷刷聚集到程庭安身上。
包括陆淮屿。
程庭安被吓住了，他浑身僵硬，从土丘后探出的半个脑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他折返以后，高级异能者的战况已经白热化，他只能缩在一旁观察。
另一名异能者见程庭安一动不动，着急地叫道：“你上啊！他死了我们基地的人才能活下去！到时你就是功臣！”
姜光寒摆出了往日里斯文冷静的上位者表情，劝说道：“杀了他，猎隼会给你足够丰厚的报酬，甚至保你一生无忧。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程庭安望过去，恰好和陆淮屿的视线对上。陆淮屿短暂地皱了一下眉，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程庭安怔住，陆淮屿的眼神太安静了，安静地像是不管自己做什么，包括杀死他，他都不会在意。
他肯定听到刚刚那些话了。
程庭安手指动了动，掌心出汗。
在旁人看来，程庭安没有理由拒绝他们的要求——陆淮屿是邪恶的，是理所应当被杀死的。程庭安杀了他，不过是做了正确的事，而且还能挽救自己的基地，获得一大笔奖赏。
每个人都认为陆淮屿应该死。
每个人都自顾自地审判他的命运。
每个人都忽略自己做过什么，双标地站在高位指责他。
凭什么呢？
程庭安心中突然蹿起了一小股火苗。
在众人视线的交汇处，程庭安走到陆淮屿跟前，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一下一下地鼓噪着。
沉默了有一会，他蹲下身。
陆淮屿神色淡淡地看着他靠近。
“快，杀了他！”
姜光寒的情绪已经憋不住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头怪物。虽然了结他的不是自己，只是一名陌生的异能者，但他一样兴奋。
等他死了，就没有人再敢指责他那些话了。
然而，下一刻。
姜光寒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异能者抿了抿唇，小声地问那个怪物：“你……很恨他吗？”
他在问什么？他为什么要询问那个怪物？
陆淮屿也没反应过来。
程庭安想干什么？
陆淮屿看向姜光寒。
那个男人杀死的少女曾是他在研究所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也不能说是朋友，只是“同类”其中的一位。姜光寒还追杀过他很多次，让他东奔西逃，遭受不亚于实验的痛苦折磨。
陆淮屿直觉般点了下头。
程庭安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冷静地望向姜光寒。
他用藤条将姜光寒困住，猛地拉近。姜光寒目光一凛，逼出最后一点异能攻击程庭安。程庭安任凭身上被划出伤口，也没有停止释放异能。
姜光寒被急速拖到近前。
陆淮屿明白了程庭安的意图，心脏突然飞快地跳动起来，一股战栗突然击穿了他——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居然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居然有人在意他的想法。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情形，虚幻得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
陆淮屿颤抖着，惊讶、狂喜和难以置信在心中交织。他配合地释放出风刃。
“这是你欠她的。”陆淮屿舔了下唇，愉快地说道，“我替她找回来。”
“你在干什么？！”闫辛目眦欲裂，愤怒地吼道。
程庭安看到闫辛，面色一僵。对付一个姜光寒已经耗了他不少异能了，他没有本事继续对付闫辛和其他高级异能者。而且，陆淮屿一直在吐血，看起来情况很糟糕。
程庭安眨了眨眼，迅速抱起陆淮屿，很识时务地拔腿就跑。
他用尽全力，靠着剩下的异能疯狂加速，跑得气喘吁吁，喉间溢出血味。他模糊感觉脚踝刺痛，可能是被锋利的草叶割伤了，但此时也顾不上。
程庭安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道路上，没有留意到，在他怀中——
陆淮屿专注地注视着异能者落下的汗水，飞动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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