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帝王之怒_破魔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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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节:帝王之怒

  光耀历十五年八月,这是一个让狮心城居民记忆深刻的月份,就在这个月里,原本公国内最大的家族之一的奥斯陆家族被连根拔起,穿着整齐甲胄的士兵列队将奥斯陆家族大大小小的宅邸全都抄了个底朝天,奥斯陆家族上上下下连同仆人在内的748人踉跄入狱,所有其名下的商铺都被迫关闭。整个商业局势都因此事而变得动荡不安,原本强大的奥斯陆倒下了,被它压于其下的几个小家族开始趁此机会蚕食起原本奥斯陆的市场。民间众说纷纭,有说奥斯陆家主顶撞了狮子王的,有说狮王不满于奥斯陆家族不断壮大的,更有甚者竟大胆传播说当今大王子并非狮王亲生的,传播这部分的人很快就被闻讯赶来的士兵抓走了。

  没有人知道这真正的真相是如何,因为知道真相的人要不死了,要不便不可能开口,他们明白这其中涉及的巨大影响,绝不会随意开口。

  “你的伤如何了,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坐坐。”埃格伯特笑盈盈的打量着面前那个年轻人,对于这个集光芒于一身的英俊骑士,就算是坏脾气的暴君也对其青睐有加。对面的骑士并未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白色铠甲,而只是随意的穿着一些寻常的衣物,但就算如此,他那高挑的身材也十分惹人注意,之前米帕莉出去时还偷偷打量了他几眼。“让您费心了,我的伤势无碍,不得不说教廷的神术的确神奇。”

  “嗯,他们对于神术的研究的确值得敬佩,对了,现在的情况如何。”老人虽然将目光转向别处,但机警的骑士仍旧看出他眼中的好奇。“这次陛下是真的发火了。”莱茵淡淡的说出一句,陷入了思索。一旁的埃格伯特也并不催促,只是抿了抿杯中的酒液,他习惯在上午喝些酒,这会让他一天都感觉好受些。

  “或许你已听说了吧,大大小小七百四十八人被抓了起来,没有审讯没有刑罚,陛下已经下了死令,奥斯陆家族的一百三十二人全都秘密·处死,其余的奴仆佣人全部流放。”

  屋中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听到这消息的埃格伯特短暂失神,缓缓的捏了捏拳头。“这……太过了吧……”他吞了口酒,苦涩的酒液穿过喉间之时有如灼烧。

  “嗯……我曾劝阻过陛下,但他在气头上,完全听不进任何人的劝阻,几位大臣也遭到了训斥,我听闻宰相大人因为此事与陛下争论不休,愤怒的陛下指着他鼻子大骂一通,责罚其在家中禁闭五日,不得外出。”

  埃格伯特闭上双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帝王之怒,生灵涂炭啊。人们常说我们魔法师多么多么可怕,但跟他相比,我们又算得上什么。”他顿了顿,记起了些什么,问道:“那皇后呢,她难道也被抓进牢里了?”

  莱茵摇摇头:“没有,陛下念在那么多年的夫妻之情上,并没有太过难为她,据传那晚与她争吵一番之后,便命人将其软禁在东侧尖塔中。我想应该不会对她怎样吧,毕竟她是大王子的亲生母亲。”

  “大王子呢,还有长公主,他们反应如何?”

  “我近段时间未曾当差,只听下属谈起,他们说有一日大王子闯进陛下的书房与他大声争吵,暴怒的陛下甚至拔出佩剑掷在地上,至于争吵的内容我并不得知,只知那天过后大王子便消失了,据说是被软禁在城堡中一处,让其安静安静。至于长公主,她悲伤的只是每日哭泣,并未有其他反应。”

  “是嘛,唉,这一家子弄的。”老人走近窗外,远远的眺望远处雄伟的白堡,那里的高塔之上,或许便是那位叶卡琳娜女士下半辈子的住处,帝皇之家,也并非想象中那样美好。“小王子尚年幼,我觉得尽管陛下气极,但应该不会太过难为大王子。”莱茵补充道。狮子王的小儿子才七岁,是另一个原本的宠妃所生,但那名妃子生育过后身材走形,已然失宠。

  “我可不认为陛下这样对待皇后,大王子会原谅。”

  “帝王之家,本就如此,也许大王子之后上位之后会翻案,但那些死去的人早已化为白骨,一切都是徒劳。”莱茵淡淡的说着,眼中带着忧伤。

  埃格伯特走回桌前坐下,他直直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询问道:“你真的认为这一切都是皇后指使的?”莱茵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唉,真的瞒不住你,我后来想想,这一切似乎也太过醒目,其中的确有些疑点。”

  “但就算有疑点又怎样,陛下已然先入为主,一切的命令也已下了,今天那一百余口便要被秘密·处决,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为事实。”莱茵直视着埃格伯特的双眼,轻轻的说:“如今我也有些后悔,假如不是我要去查这件案子,或许那一百多条人命就不会这样惨死,我心里也愧疚。”

  埃格伯特轻轻叹息道:“政治,果然如此令人作呕,我选择了魔法师这条道路看来的确是正确的,假如让我走进帝皇的圈子,或许我早已被砍下脑袋。”

  “大人您说笑了,帝王有帝王的烦恼,魔法师也自然有魔法师的烦恼,世上所有的人,都有着大大小小的烦恼,谁人也逃不开,又有什么好的坏的之分,今天我就不打扰了。”他站起身来,欠了欠身子,便告辞离开。

  埃格伯特兀自摇着头,似乎还在为城中这惨事而悲悯。窗外一只鸟雀扑腾着翅膀降落在他的桌上。他连忙将其脚上所绑的信件取了下来,摊开来认真的看了起来。

  “埃格伯特,当收到你的来信时我立即向周围的兽人打听,当我赶到那个部落时,战斗都已结束,艾霍尔损失惨重,死伤过半,原本举族都要臣服于战胜他们的达斯部族,但达斯的族长给了我一个面子,并没有继续难为他们,只是劫掠了艾霍尔族内一半的财物,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艾霍尔起码还保存了一半的人民,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轻轻看着信,不时的点点头,又是轻叹一声,转而拿起笔书写起回信来。“这样也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他望着飞出窗外的那只小鸟,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花园中,米帕莉正与罗维开心的交谈着,虽然埃格伯特收起为徒,但近来他并未亲自传授,只是偶尔指点一下她的学习进度,而代替他教授女孩魔法的则是那个憨厚的兽人,罗维。“看仔细了。”米帕莉笑盈盈的说道,随后右手虚空一抓,几道蓝色的光芒汇聚于她手心之中。她得意洋洋的看着手中不断转动的蓝色元素,随后轻轻一伸手,几道狭长的蓝色光芒便激飞出去,稳稳的打在花园外的一棵树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怎么样呢?”女孩抱着胳膊昂着头,问道。罗维赞许的点点头,“破坏力差了许多,不过有模有样,你真有天赋啊。”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女孩的鼻子都要翘上天了。“对了,好像从没看过你露一手,要不今天你试下看看。”金发女孩脸上满是期盼,罗维尴尬的挠了挠头,似乎这个请求颇为麻烦。“这个,还是不用了吧,多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不就像我那样简单吗,哦~~我知道了,难不成是你根本做不到,或者还不如我,所以才这样说。”米帕莉笑着轻轻摇晃着手指,面前那绿色兽人脸上的尴尬总让她觉得十分有趣。

  “呃……”罗维尴尬的看着面前笑盈盈的女孩,似乎也觉得自己不露一手会不太好,他只得缓缓的点了点头,向前迈了几步,“真麻烦……”他强壮的右手在空中一抓,绿色的手掌中满满的都是躁动的蓝色元素,随即他奋力向前一挥,无数蓝色光芒箭一般击了出去,轰鸣着将远处的一颗大树戳了个千疮百孔。

  大树从中间断成了两截,缓缓的倒了下去,米帕莉惊得闭不拢嘴了,“罗维!别在这里拆房子!”二楼窗口处,埃格伯特恼怒的喊道,罗维缩了缩脖子,一脸歉疚。“是她说想看的……”但那老人显然不满意于这个说法,挥了挥拳头:“她说要看你就让她看啊,我在这住得好好的,你要是弄坏了我的房子,我非揍你一顿不可。”

  米帕莉回过身来,做了几个鬼脸,“哼,臭老师,自己不教我还不准别人示范,不理你了!”随即抓着一旁罗维的手便跑到转角处消失不见了,留下那个老人一肚子火在那臭骂一通。

  “喂,你怎么会这么厉害,我看老师用这个魔法好像也没那么大威力吧。”米帕莉好奇的问道,腼腆的罗维挠了挠头,解释道:“这个具体我也不知道,老师说我对于奥术元素的感知力极强,所以对这系魔法使用起来威力倍增。”

  “还能这样啊,哇,那你以后不是也可以成为大魔导师了吗?!”女孩双手一合掌,惊喜的说着。来到这里以后,埃格伯特总是很忙,那个管家每天只会板着脸,至于另一个兽人则经常几天不见,也只有这个罗维常常陪她说话,所以她早已放开成见,与其成为了好友。

  “我啊……”罗维苦恼的笑了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答道:“我还是喜欢种种花……”这一句话呛了米帕莉一下,不停的咳嗽着。“咳咳,你,咳咳,还真是够傻的。哈哈哈”说着说着竟是笑了起来。罗维又是一脸标志性的憨厚笑容。“我不喜欢这样打打杀杀,生命都是宝贵的,应该多一份珍惜,对了,我带你去看看那株三叶草吧,长大了很多。”

  “哦?有多大了?”女孩也好奇的跟了上去,不一会就走进了那个叫做温室的奇怪建筑里。

  “哇”米帕莉惊叹一声,然后平静的问道“这个有大吗?”

  “额,好像没有”罗维蹲下身来,认真的看向那土壤中的三叶草。“不过你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吗?”他抬头问道,女孩抱着胳膊嘟着嘴左看右看,似乎并不知道哪里有不对,“你下来,近点看。”他招了招手,示意女孩也蹲下来。

  米帕莉蹲下身认真的观察起那株奇特的三叶草。“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有些不同,不过就是说不上来……”

  罗维嘿嘿一笑,指了指那三枚不同的叶片。“难道你不觉得这三片树叶更加剔透了吗?”金发女孩眨巴着眼睛,仔细观察,惊讶的喊道:“哇,还真是啊,怎么感觉这树叶有些透明了。”

  “是吧,我刚刚发现的时候也以为看错了,后来仔细观察了一阵才发现真是如此。”罗维得意的说道,指了指那蓝色的叶片。“后来我观察了一阵,发现这树叶之内所富含的元素含量远比之前高上了许多,所以我大胆猜测一下,这叶子里的元素越多,这叶子的颜色便就会愈发透明。”

  女孩微笑着看着那带着淡淡透明的娇小叶片,如此神奇的东西对她的吸引力非常大。“这三叶草看来可不一般啊,你有没有找到它的用法呢?”罗维摇摇头,“没呢,这样的植物我从来没见过,后来我还去城里的大图书馆查询了一下,也并没有这植物的记录,所以对这东西,我想我只能慢慢观察了。”

  “嗯~你加油吧,这东西绝非一般植物,将来说不定因为研究这个你还能出个名什么的。”女孩笑着打趣道,这番话让罗维听着十分舒服,傻傻的笑出声来。

  “是吗……”蒙斯瑞瘫坐了下来,疲惫的看着手中的书信。“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对于你族中的遭遇,我只能说声抱歉。”埃格伯特忧伤的看着那呆坐着的兽人。蒙斯瑞惨淡的一笑,说道:“大人,这并非你的错,兽人的世界弱肉强食,本就如此,我们艾霍尔生活在那样偏僻的角落,原本与世无争,但达斯这群恶棍不知为何会迁移到我们附近,原本我们一伙人劝说族长是否要迁离此处,但却被他驳斥了下来,结果,结果呢……死伤一半……”他抖着手中的书信,哽咽的说道“死伤一半啊,总共只有那么些人,死伤过半还会剩下多少。”

  他哆嗦着站起身来,直直的看着埃格伯特的双眼。“老师,这次战争或许会改变艾霍尔的种族,原本热爱和平的年轻兽人们或许会因此走上一条血腥的道路啊。”大魔导师悲戚的看着他眼中的泪光,无奈的点点头,对于那些年轻人来说,仇恨必然会将一切激化,或许过去的时光中他们热爱植物与和平,但将来的日子一切都将因此改变,那个叫做艾霍尔的小部族,永远不可能恢复它过去的景象。

  “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罗维吧。”老人淡淡的嘱咐道。蒙斯瑞沉重的点点头,“我不希望他回去。”他开口说道。

  “人类社会文明先进,兽人王国血腥暴虐,我不希望我从小照顾到大的罗维回到那纷争的土地,成为一个满手血腥的兽人。”两人都明白罗维在奥术魔法上的天赋,此番一设想便知道这其中的可怕,假若这位热爱植物与和平的少年兽人因为仇恨而改变的话,那又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你们如果愿意,可以一直留着这里,我五年前就说过,而今天我再说一遍,假如你们愿意,请永远做我的助手。”老人站起身来,诚恳的看向蒙斯瑞。绿皮肤的中年兽人缓缓的点了点头,伸手与他握在了一起。“以后,还要麻烦你……”

  而此时的罗维,正与米帕莉谈笑甚欢,完全不知道千里之外那自己族内的灾厄……

  “放我出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不断的敲击着那高塔的木门。“求求你了,让我见见陛下吧。”女人悲戚的喊着,满脸泪水,外面的两个守卫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丝毫不予理睬。“你们通报一下,就一次,假如我出去了,我会赏赐你们很多钱,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叶卡琳娜满含希望的喊着,但那两人却依旧不予理睬。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理我,我可是皇后!过去你们看到我只能匍匐于地,可我现在如此哀求你们竟然不理睬我!你们!好大的胆子!”女人尖利的高叫着,如同疯了一般。两个守卫对望了一眼,都看出对方脸上的不耐,要是让这女人一直喊下去,他们可要神经衰弱不成。

  一个守卫对另一个守卫努了努嘴,而对方却死命的摇了摇头,他只能轻哼一声,自己走向了那牢固的铁门。

  “对,放我出去,我出去后给你们钱,很多钱。”皇后看到他走近,激动的抓着门上的栅栏。“皇后。”那人开了口,声音嘶哑不堪。“你别叫了,你怎么叫都不会有用,只会折磨我们两人而已。”

  “你,你怎么这样对我说话,你好大的胆子!”皇后听后,气的直喘气。“你就不怕等我出去以后惩罚于你吗!”她高声的怒骂着,而对方只是轻蔑的撇了撇嘴。“别傻了,你这辈子都只能待在这里,永远出不去。”

  “你说什么?”叶卡琳娜圆睁双目,一脸不相信。“难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可怜的皇后陛下。”那人轻笑着,满脸不屑。“你会永远留在这里,直到死亡。”

  “不!不可能,我是皇后,我是大王子的母亲,他不会如此对我,你一定是骗人的,你个骗子,等我出去以后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那人如同听到最有趣的笑话般,大笑起来。“想杀我?皇后陛下,你也许还不知道如今的你已今非昔比了吧,那么我可以好心的告诉你一点,就在上午,你奥斯陆家一百余口已经被秘密·处决了,是我弟弟亲口透露给我的,你难道这样还以为能出去吗,哈哈哈。”说罢便不再理会,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高塔中的女人睁着双眼,不停的哆嗦着,“不可能,这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是什么?谁?谁!谁来救救我!恶魔,恶魔!”

  那一天,路过高塔附近的人都能听到远处塔中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而他们,则都假装没有听到,低着头匆匆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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