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你是我亲儿子，我不能不管你
很可惜，老地方并没有人。
程然略站了一会，就走了。
只是转身的动作过大，仿佛有些生气。
她确实有点生气。
不想见的时候，天天往跟前凑，想找他说说话了，他却不识趣地玩消失。
然而，她自己也知道这气生得毫无道理，走着走着不由又有些生自己的气。
她跟许墨言只是普通朋友，他没有义务天天出现，而她之所以会陪着他，也只是为了还人情，报答对方的援手之情。
自己最近真是累傻了!
话说，许墨言之所以没有来，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来不了。
因为许母突然北上，来C市看儿子。
许母在老家岚县做餐饮生意，来往C市的机会并不多。
所以，晚上七点，还没出门的许墨言，看见拎着包，站在自己公寓门口的母亲时，第一时间就惊恐地问，“妈，我爸他，生病了？”
许妈中等身高，身材微胖，皮肤略黑，五官倒是端正，面相也很和蔼，就是看上去有点不土不洋，像那种迁居城市时间不长的农村大妈。
听了许墨言的傻话，她抬手就往他胳膊上一拍，笑骂道：“傻儿子，你这样咒你爸，小心他拎根棒子跑这儿来，揍得你跟老鼠一样乱钻。”
许墨言拎过她手上的包，一面侧身让她进屋，一面严肃地纠正说：“那叫抱头鼠窜，我以前教过你的成语，你是不是都快忘光了？”
许妈小时候，家里穷，她自己也不是特别喜欢读书，连小学都没读完，就跟着人到处打零工。
嫁到许家之后，她不时会被拿来与大专毕业的文娟做比较，心里一直很自卑，尤其是在许墨文嫌弃她，没文化教坏许墨言之后，她心里不服气，痛定思痛，决定跟着儿子一起学习。
虽然很困难，很多时候，甚至要儿子反复教，但这个决定没有损害她作为妈妈的威严，倒是促进了她跟儿子的感情，更让她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和想法，面对亲戚朋友时，人也变得自信起来。
许妈边换鞋，边不以为然地说：“我半截身子入土了，哪还能记住这些不常用的东西？”
许墨言盯着许妈笑得皱纹深重的眼睛，情绪突然有点沉重，便搂了搂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强调说：“你一点也不老！”
“老咯！”许妈大笑，接着嗔他一眼，“你倒是希望我不老，免得催你，是吧？哼，跟我一样老的，都抱孙子了，我连媳妇的影子都还看不到！老娘费老劲把你生得这么帅，真是白瞎了！”
“嘿嘿！”许墨言面露尴尬，迅速转移话题：“你今天是来看我的，还是特意过来办事情?”
许妈深深看他一眼，拉下脸闭嘴沉默了。
见状，许墨言一怔，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上联想。
可是，最近一个月，他的表现一直很好啊，还抽空参加了两场姐姐安排的相亲宴。
两人一起走到客厅，听到动静的杨锦风，从自己的卧室走出来打招呼。
寒暄几句后，许墨言顺手就将许妈的行礼递给他，让他帮忙放进他卧室。
他则走进餐厅，给许妈倒了杯水，又问她吃饭了没，不等她回答就进了厨房。
“先别忙活。”在沙发上坐下的许妈连忙叫住他，招了招手，又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先到她身边坐。
许墨言依言走过去。
放好行李从他卧室出来的杨锦风，撞见这一幕，知道他们母子俩有私房话要说，便主动插话，陪罪着先回了房间。
许妈笑着对他道了谢，拉住许墨言的手，将他扯坐在身边，满脸欢喜地打量良久，接着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肯定地说：“我儿子还是这么帅，一点也不像变态。”
没头没脑的话，听得许墨言莫名其妙，“妈，你在说什么？”
许妈撇撇嘴，露出惯常的不屑脸，压低声音，像生怕被人听去一般，对许墨言说：“你姐姐，打电话回去跟你爸告了好几状，说你不听话，让你去相亲，你就讲怪话，做鬼样子，看起来像个变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最近没有呀！”
许妈听出不对了，冷哼一声，瞪着他说：“最近没有？那就是以前确实有咯？”
看见儿子摸鼻子，许妈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耷拉脸，推了一把许墨言的头，严厉地责备道：“你到底想干嘛？眼看着就三十了，那个什么娜，谈了几年你突然就不要了，现在你姐姐让你去相亲，你又作怪，难道真要打单身？我可告诉你，绝对不行！我要抱孙子的！”
许墨言缩了缩脖子，不知死活地开玩笑：“孙女不行吗？孙子太贵了，以后娶媳妇还要买房子……”
“那你倒是让我抱一个呀！”许妈怒斥一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人家文毅，二胎都快三岁了，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真是给我丢人！”
文毅是许墨文的表弟，比他大三岁，在岚县县政府宣传部担任要职，也是多年来许妈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小时候比成绩，长大了比事业比家庭。许墨言一直觉得，这都是许墨文嫌弃许妈的后遗症。
以前的许妈，无论哪一条都拿不出手，又不甘被人瞧不起，许墨文她不能，也不敢拿来比，就时不时拿文毅来刺激他，期望他给她挣个脸面。
很明显，儿子一直无法帮她达成愿望，所以，她只好自己挣扎出一条路。
许墨言悻悻收起玩笑之心，转移话题问：“你准备待几天？我爸知道吗？生意不用管啦？这回不怕舅舅和表哥贪了你的钱……”
还没问完，他身上又挨了一掌。
就听许妈嗔怪道：“以为我读书少，就想拿这些话堵我？想得美！你爸会想得很，说你老大不小了，用不着他再来管，约了几个老战友，一起到三亚那边的一个岛上，参加一个什么聚会去了。可你是我亲儿子，我不能不管你！”
“所以，你就趁着爸不在，偷偷跑来了？”许墨言取笑她。
许妈做生意也有十来年了。
最开始只是逢年过节，通过老同事的关系，从鞭炮厂拿些货出来摆摊。后来经过许爸同意，在离县政府不远的街上，开了家小饭馆，又一步一步把五十坪的小饭馆变成了一千坪的大饭店。
面对生意伙伴她很有一套，但对许爸却始终存有一份敬畏。在许家，一直到现在都是，许爸说一，她就不敢说二的状况。
“唉，别说了！”许妈摆手，一脸感慨，“你舅舅舅妈良心都变坏了，你两个表哥也不省心，我本来是想帮扶他们一把，谁知他们现在反倒觉得，这些年都是他们在帮我，管了两个食堂，还想来管咱家的大饭店。要不是为了对付他们，我早就来找你了。”
许墨言听罢，脸沉了下来，“他们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他只有一个亲舅舅。
可惜，人就是这样，穷困拮据的时候尚能真诚待人，相互扶持，一旦境遇得到改善，生活越变越好，反而忘了当初的情分，变得利欲熏心，自私自利。
许妈因为舅妈而攀上许家，在舅舅舅妈心里，一直觉得没有他们，许妈不可能有今天。
他小的时候，许妈在许家没地位，他们倒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而且，许爸也不是眼高于顶的人，虽然不准老妈往娘家跑得太勤，但对舅舅一家也算照顾，逢年过节送的东西不少。
后来，许妈开的小饭店生意不错，她觉得自己算是立起来了，就想帮娘家一把。许爸觉得这都是许妈自己的事，也没提出反对。
因为许家不时的支援，舅舅一家还住在村里的时候，就不算太差，有了老妈的帮忙，生活就更好了。
两个表哥陆续成了家，都在县里买了房子，谁知野心也膨胀了起来，慢慢的，跟老妈的矛盾也越来越大，时不时要闹些幺蛾子，明争暗斗一番。
许妈瞟他一眼，不在意地摆手，“这些你别管，我现在还压得住他们。唉，我年纪大了，生意做不做都无所谓。以后等你结了婚生了孩子，我就把饭店和食堂都关了，来这里给你带孩子。”
说着，她眼一瞪，轻叹变成训斥：“所以，你老老实实去相亲，快点给我找个媳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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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然略站了一会，就走了。
只是转身的动作过大，仿佛有些生气。
她确实有点生气。
不想见的时候，天天往跟前凑，想找他说说话了，他却不识趣地玩消失。
然而，她自己也知道这气生得毫无道理，走着走着不由又有些生自己的气。
她跟许墨言只是普通朋友，他没有义务天天出现，而她之所以会陪着他，也只是为了还人情，报答对方的援手之情。
自己最近真是累傻了!
话说，许墨言之所以没有来，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他来不了。
因为许母突然北上，来C市看儿子。
许母在老家岚县做餐饮生意，来往C市的机会并不多。
所以，晚上七点，还没出门的许墨言，看见拎着包，站在自己公寓门口的母亲时，第一时间就惊恐地问，“妈，我爸他，生病了？”
许妈中等身高，身材微胖，皮肤略黑，五官倒是端正，面相也很和蔼，就是看上去有点不土不洋，像那种迁居城市时间不长的农村大妈。
听了许墨言的傻话，她抬手就往他胳膊上一拍，笑骂道：“傻儿子，你这样咒你爸，小心他拎根棒子跑这儿来，揍得你跟老鼠一样乱钻。”
许墨言拎过她手上的包，一面侧身让她进屋，一面严肃地纠正说：“那叫抱头鼠窜，我以前教过你的成语，你是不是都快忘光了？”
许妈小时候，家里穷，她自己也不是特别喜欢读书，连小学都没读完，就跟着人到处打零工。
嫁到许家之后，她不时会被拿来与大专毕业的文娟做比较，心里一直很自卑，尤其是在许墨文嫌弃她，没文化教坏许墨言之后，她心里不服气，痛定思痛，决定跟着儿子一起学习。
虽然很困难，很多时候，甚至要儿子反复教，但这个决定没有损害她作为妈妈的威严，倒是促进了她跟儿子的感情，更让她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和想法，面对亲戚朋友时，人也变得自信起来。
许妈边换鞋，边不以为然地说：“我半截身子入土了，哪还能记住这些不常用的东西？”
许墨言盯着许妈笑得皱纹深重的眼睛，情绪突然有点沉重，便搂了搂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强调说：“你一点也不老！”
“老咯！”许妈大笑，接着嗔他一眼，“你倒是希望我不老，免得催你，是吧？哼，跟我一样老的，都抱孙子了，我连媳妇的影子都还看不到！老娘费老劲把你生得这么帅，真是白瞎了！”
“嘿嘿！”许墨言面露尴尬，迅速转移话题：“你今天是来看我的，还是特意过来办事情?”
许妈深深看他一眼，拉下脸闭嘴沉默了。
见状，许墨言一怔，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上联想。
可是，最近一个月，他的表现一直很好啊，还抽空参加了两场姐姐安排的相亲宴。
两人一起走到客厅，听到动静的杨锦风，从自己的卧室走出来打招呼。
寒暄几句后，许墨言顺手就将许妈的行礼递给他，让他帮忙放进他卧室。
他则走进餐厅，给许妈倒了杯水，又问她吃饭了没，不等她回答就进了厨房。
“先别忙活。”在沙发上坐下的许妈连忙叫住他，招了招手，又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先到她身边坐。
许墨言依言走过去。
放好行李从他卧室出来的杨锦风，撞见这一幕，知道他们母子俩有私房话要说，便主动插话，陪罪着先回了房间。
许妈笑着对他道了谢，拉住许墨言的手，将他扯坐在身边，满脸欢喜地打量良久，接着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肯定地说：“我儿子还是这么帅，一点也不像变态。”
没头没脑的话，听得许墨言莫名其妙，“妈，你在说什么？”
许妈撇撇嘴，露出惯常的不屑脸，压低声音，像生怕被人听去一般，对许墨言说：“你姐姐，打电话回去跟你爸告了好几状，说你不听话，让你去相亲，你就讲怪话，做鬼样子，看起来像个变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最近没有呀！”
许妈听出不对了，冷哼一声，瞪着他说：“最近没有？那就是以前确实有咯？”
看见儿子摸鼻子，许妈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耷拉脸，推了一把许墨言的头，严厉地责备道：“你到底想干嘛？眼看着就三十了，那个什么娜，谈了几年你突然就不要了，现在你姐姐让你去相亲，你又作怪，难道真要打单身？我可告诉你，绝对不行！我要抱孙子的！”
许墨言缩了缩脖子，不知死活地开玩笑：“孙女不行吗？孙子太贵了，以后娶媳妇还要买房子……”
“那你倒是让我抱一个呀！”许妈怒斥一声，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人家文毅，二胎都快三岁了，你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真是给我丢人！”
文毅是许墨文的表弟，比他大三岁，在岚县县政府宣传部担任要职，也是多年来许妈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小时候比成绩，长大了比事业比家庭。许墨言一直觉得，这都是许墨文嫌弃许妈的后遗症。
以前的许妈，无论哪一条都拿不出手，又不甘被人瞧不起，许墨文她不能，也不敢拿来比，就时不时拿文毅来刺激他，期望他给她挣个脸面。
很明显，儿子一直无法帮她达成愿望，所以，她只好自己挣扎出一条路。
许墨言悻悻收起玩笑之心，转移话题问：“你准备待几天？我爸知道吗？生意不用管啦？这回不怕舅舅和表哥贪了你的钱……”
还没问完，他身上又挨了一掌。
就听许妈嗔怪道：“以为我读书少，就想拿这些话堵我？想得美！你爸会想得很，说你老大不小了，用不着他再来管，约了几个老战友，一起到三亚那边的一个岛上，参加一个什么聚会去了。可你是我亲儿子，我不能不管你！”
“所以，你就趁着爸不在，偷偷跑来了？”许墨言取笑她。
许妈做生意也有十来年了。
最开始只是逢年过节，通过老同事的关系，从鞭炮厂拿些货出来摆摊。后来经过许爸同意，在离县政府不远的街上，开了家小饭馆，又一步一步把五十坪的小饭馆变成了一千坪的大饭店。
面对生意伙伴她很有一套，但对许爸却始终存有一份敬畏。在许家，一直到现在都是，许爸说一，她就不敢说二的状况。
“唉，别说了！”许妈摆手，一脸感慨，“你舅舅舅妈良心都变坏了，你两个表哥也不省心，我本来是想帮扶他们一把，谁知他们现在反倒觉得，这些年都是他们在帮我，管了两个食堂，还想来管咱家的大饭店。要不是为了对付他们，我早就来找你了。”
许墨言听罢，脸沉了下来，“他们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他只有一个亲舅舅。
可惜，人就是这样，穷困拮据的时候尚能真诚待人，相互扶持，一旦境遇得到改善，生活越变越好，反而忘了当初的情分，变得利欲熏心，自私自利。
许妈因为舅妈而攀上许家，在舅舅舅妈心里，一直觉得没有他们，许妈不可能有今天。
他小的时候，许妈在许家没地位，他们倒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而且，许爸也不是眼高于顶的人，虽然不准老妈往娘家跑得太勤，但对舅舅一家也算照顾，逢年过节送的东西不少。
后来，许妈开的小饭店生意不错，她觉得自己算是立起来了，就想帮娘家一把。许爸觉得这都是许妈自己的事，也没提出反对。
因为许家不时的支援，舅舅一家还住在村里的时候，就不算太差，有了老妈的帮忙，生活就更好了。
两个表哥陆续成了家，都在县里买了房子，谁知野心也膨胀了起来，慢慢的，跟老妈的矛盾也越来越大，时不时要闹些幺蛾子，明争暗斗一番。
许妈瞟他一眼，不在意地摆手，“这些你别管，我现在还压得住他们。唉，我年纪大了，生意做不做都无所谓。以后等你结了婚生了孩子，我就把饭店和食堂都关了，来这里给你带孩子。”
说着，她眼一瞪，轻叹变成训斥：“所以，你老老实实去相亲，快点给我找个媳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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