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长剑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月的风雨吹打在屋檐上，很有些凛凛然。
晨起时，齐霏雨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幕，轻轻地叹了口气。齐欢一手撑着头，斜卧在床上，看着师姐的背影，慵懒问道：“怎么了？”
齐霏雨转头看他：“下雨了，不能去院子里晨练了。”
齐欢笑了笑，掀开被子起身，开始穿外衣。收拾妥当后，走到她身边说：“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此时天还未亮，厚重的乌云覆在天穹之上，恐怕今日是看不到日出了。两人出门来，惊动了睡在外间的丫头青竹。青竹揉着惺忪的睡眼，惶恐问道：“少爷，少夫人？”
齐欢抬手制止了她要起身的动作，说：“我带夫人去练功房，天亮后打热水过来。”
青竹连声应诺，目送二人出门后，默默在心里感叹少帅与少夫人感情真好，练功也要带着少夫人。想罢，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去准备热水了。
绕过回廊往后面走，有一间宽敞的屋子。之前齐霏雨也来过，只是那时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她以为是闲置的空房间而已。如今再推门进来，空荡荡的屋子里放了些木武童和一张桌子。
齐欢先打开角落里的铜炉，一边温暖房间一边烧热茶备着。他领着师姐进门来，介绍道：“之前我不在家，仆役便把东西都收进仓库了。我昨天回来才布置好的。怎么样，跟我们以前用的差不离多少吧？”
齐霏雨看着熟悉的器具，欣慰地点点头。
两人练功，除了松松筋骨之外，还可以相互对战练手，效率反比独自练功高得多，也愉快得多。
时间差不多后，两人大汗淋漓地回房。青竹早已备好热水，两人梳洗后，前往正厅用早饭。这是昨天家宴上老夫人要求的。既然家人团圆了，那便一起用饭，不至于偌大的宅子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当然，两个姨太太除外。
刚进正厅，齐大帅和老夫人已经坐在席上，眼巴巴地看着门口。见到两人到来，连忙吩咐仆役揭开盅盖。粥菜的香气瞬间盈了满屋。
老夫人笑道：“昨日路途劳累，方起得迟了吧？今日寒凉，我特意吩咐做的驱寒药粥，趁热吃。”
两人问了好，坐下用饭。齐大帅看着乖巧的儿媳，满意得多吃了两碗。
老夫人倒是吃得不多，放下勺子，说：“欢儿，既然你回来了，我们便要宴请亲朋，为你接风，还有新妇过门，也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齐大帅听了，也插话道：“还有我那些部将，你也得去见见了。你不是说有要事相商么，今日我召众人来府里，一道说吧。”
之前在洛城暴露身份，南北消息阻塞，一时还没有传回南方。虽然昨日回来有不少消息灵通的早已知晓，但总归要有个正面交代。
齐欢点点头，说道：“我正有此意。北方那边的局势已经大致稳定，我们这边必须尽快促成和谈了。迟则生变。”
说完正事，齐欢又转向母亲，笑道：“母亲，待会儿我有话和您说。”
老夫人只觉得这次回来，儿子好像变得哪里不一样了。但这变化不是坏事，于是欣慰一笑：“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
“秘密。”齐欢偷偷看了一眼师姐。齐霏雨疑惑地抬头，见他又扭回头去，也不追问，慢条斯理地继续喝自己的粥。
老夫人看儿子偷笑的神情，不由得好奇更甚，好歹按捺下来，等他自己揭晓答案。
用饭后，大家喝着茶聊着天，等待部将们登门。齐欢见时候尚早，拉着师姐退出正厅，说：“昨天不是说给你看宝贝么，走！”
看着年轻人们风风火火地出门，齐大帅夫妇心情愉悦得不得了。
齐欢带着师姐来到他的书房，走到书桌后面。齐霏雨突然顿住，看着墙上那副黑白照片，总感觉有些不对。齐欢兴冲冲地从墙后暗格里摸出一个长木盒，神情郑重地放在桌上，对她说：“打开看看？”
齐霏雨收回视线，上前掀开盒子，顿时睁大了双眼。木盒里静静躺着一柄通体漆黑的无鞘剑。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拿起，掂了掂，惊异地看着师弟，竟然跟她前世的本命剑一模一样！
齐欢笑眯眯地问：“喜欢吗？”
齐霏雨面上露出激动的神情，将长剑抱在怀里摸了一遍又一遍，爱不释手，问：“你从哪来的？”
齐欢低声说：“我很想念师姐，这柄剑，是我花了十年时间亲手打磨出来的。”他转世出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在没有师姐的日子里，他让人找来最好的材料，日日夜夜，打造了一把师姐的剑。现在，终于更够看到它出现在该出现的人手中了。齐欢一时间觉得有些鼻酸。
齐霏雨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仆役来报，大帅让少帅去他的书房。
齐欢只好让师姐先回房休息。大概是部将们来了，他得去处理些事情。
齐霏雨点点头，目送师弟匆匆出门的背影远去。
她小心地将长剑放进盒子里，至少在府内，她还不能像前世一样时刻背着这把剑。齐霏雨注视着长剑，没有发觉墙上的黑白照片微微动了动。又看了半晌，她才不舍地合上盖子，将长剑重新放入墙上的暗格里。暗格关闭的一瞬间，齐霏雨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齐霏雨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起身一看，却不是浮欢阁那个熟悉的房间。这个房间阴暗逼仄，只放着一张单人床，一个小衣柜，一张木桌。齐霏雨皱了皱眉，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透骨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伸手去拉被子，却发觉被子潮湿发硬，细闻还有霉味。她只好下床去衣柜里找外衣穿上。衣柜不大，却仍然空荡荡的。根本不需要挑拣，她从里面取出一件发白的灰布衣，穿在身上总算能暖和一点。
推开门去，却是一股闷热的气息。她抬头一看，是一个繁星点点的夜晚。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院子不大，走几步就出了院门。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盏盏灯笼在风中摇晃。远处隐约有人声传来。齐霏雨放轻了脚步，循着人声来处慢慢往前走。
那是一个敞开大门的厅堂。明亮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齐霏雨隐在影子里，细听里面的人交谈。
厅里坐了满满两排人。听声音年纪都很大了。
“家主，不能犹豫了！赶紧下令吧！”一个老者声音焦急。接着便是三三两两的应和声，都催着家主做个决定。
一个略浑厚的中年人声音传来——
“不是我妇人之仁！实在是这丫头是个妖孽，我怕她嫁过去会给家里带来祸事！”
“呵，嫁个死人，还能翻什么浪？”一个老妇阴恻恻地说：“再说了，以齐家的实力，还会怕个小小的妖孽？”
另一个中年人嘲讽道：“我早说过！趁她还小，烧死了事！你们不听！现在纠结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你难道忘了，齐家那个小子看上了她吗？小时候可没少接她过去！你有机会烧死她吗？”
“看上了又如何？人都死了！”
……
齐霏雨越听越心惊，不再听里面越来越激烈的争吵，转身回到房间，翻出一面铜镜。模糊的镜面里，还是能看出熟悉的脸，她还是她，却又不像她了。灵光一闪，她捏捏自己的掌心，之前日日练功练出来的薄茧不见了！她紧紧捏着拳头，少女娇嫩的掌心不一会儿就流出血来。这太诡异了，她好像回到了还没有嫁去齐家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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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时，齐霏雨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幕，轻轻地叹了口气。齐欢一手撑着头，斜卧在床上，看着师姐的背影，慵懒问道：“怎么了？”
齐霏雨转头看他：“下雨了，不能去院子里晨练了。”
齐欢笑了笑，掀开被子起身，开始穿外衣。收拾妥当后，走到她身边说：“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此时天还未亮，厚重的乌云覆在天穹之上，恐怕今日是看不到日出了。两人出门来，惊动了睡在外间的丫头青竹。青竹揉着惺忪的睡眼，惶恐问道：“少爷，少夫人？”
齐欢抬手制止了她要起身的动作，说：“我带夫人去练功房，天亮后打热水过来。”
青竹连声应诺，目送二人出门后，默默在心里感叹少帅与少夫人感情真好，练功也要带着少夫人。想罢，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去准备热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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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欢先打开角落里的铜炉，一边温暖房间一边烧热茶备着。他领着师姐进门来，介绍道：“之前我不在家，仆役便把东西都收进仓库了。我昨天回来才布置好的。怎么样，跟我们以前用的差不离多少吧？”
齐霏雨看着熟悉的器具，欣慰地点点头。
两人练功，除了松松筋骨之外，还可以相互对战练手，效率反比独自练功高得多，也愉快得多。
时间差不多后，两人大汗淋漓地回房。青竹早已备好热水，两人梳洗后，前往正厅用早饭。这是昨天家宴上老夫人要求的。既然家人团圆了，那便一起用饭，不至于偌大的宅子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当然，两个姨太太除外。
刚进正厅，齐大帅和老夫人已经坐在席上，眼巴巴地看着门口。见到两人到来，连忙吩咐仆役揭开盅盖。粥菜的香气瞬间盈了满屋。
老夫人笑道：“昨日路途劳累，方起得迟了吧？今日寒凉，我特意吩咐做的驱寒药粥，趁热吃。”
两人问了好，坐下用饭。齐大帅看着乖巧的儿媳，满意得多吃了两碗。
老夫人倒是吃得不多，放下勺子，说：“欢儿，既然你回来了，我们便要宴请亲朋，为你接风，还有新妇过门，也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齐大帅听了，也插话道：“还有我那些部将，你也得去见见了。你不是说有要事相商么，今日我召众人来府里，一道说吧。”
之前在洛城暴露身份，南北消息阻塞，一时还没有传回南方。虽然昨日回来有不少消息灵通的早已知晓，但总归要有个正面交代。
齐欢点点头，说道：“我正有此意。北方那边的局势已经大致稳定，我们这边必须尽快促成和谈了。迟则生变。”
说完正事，齐欢又转向母亲，笑道：“母亲，待会儿我有话和您说。”
老夫人只觉得这次回来，儿子好像变得哪里不一样了。但这变化不是坏事，于是欣慰一笑：“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
“秘密。”齐欢偷偷看了一眼师姐。齐霏雨疑惑地抬头，见他又扭回头去，也不追问，慢条斯理地继续喝自己的粥。
老夫人看儿子偷笑的神情，不由得好奇更甚，好歹按捺下来，等他自己揭晓答案。
用饭后，大家喝着茶聊着天，等待部将们登门。齐欢见时候尚早，拉着师姐退出正厅，说：“昨天不是说给你看宝贝么，走！”
看着年轻人们风风火火地出门，齐大帅夫妇心情愉悦得不得了。
齐欢带着师姐来到他的书房，走到书桌后面。齐霏雨突然顿住，看着墙上那副黑白照片，总感觉有些不对。齐欢兴冲冲地从墙后暗格里摸出一个长木盒，神情郑重地放在桌上，对她说：“打开看看？”
齐霏雨收回视线，上前掀开盒子，顿时睁大了双眼。木盒里静静躺着一柄通体漆黑的无鞘剑。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拿起，掂了掂，惊异地看着师弟，竟然跟她前世的本命剑一模一样！
齐欢笑眯眯地问：“喜欢吗？”
齐霏雨面上露出激动的神情，将长剑抱在怀里摸了一遍又一遍，爱不释手，问：“你从哪来的？”
齐欢低声说：“我很想念师姐，这柄剑，是我花了十年时间亲手打磨出来的。”他转世出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在没有师姐的日子里，他让人找来最好的材料，日日夜夜，打造了一把师姐的剑。现在，终于更够看到它出现在该出现的人手中了。齐欢一时间觉得有些鼻酸。
齐霏雨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正在此时，仆役来报，大帅让少帅去他的书房。
齐欢只好让师姐先回房休息。大概是部将们来了，他得去处理些事情。
齐霏雨点点头，目送师弟匆匆出门的背影远去。
她小心地将长剑放进盒子里，至少在府内，她还不能像前世一样时刻背着这把剑。齐霏雨注视着长剑，没有发觉墙上的黑白照片微微动了动。又看了半晌，她才不舍地合上盖子，将长剑重新放入墙上的暗格里。暗格关闭的一瞬间，齐霏雨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齐霏雨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起身一看，却不是浮欢阁那个熟悉的房间。这个房间阴暗逼仄，只放着一张单人床，一个小衣柜，一张木桌。齐霏雨皱了皱眉，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透骨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伸手去拉被子，却发觉被子潮湿发硬，细闻还有霉味。她只好下床去衣柜里找外衣穿上。衣柜不大，却仍然空荡荡的。根本不需要挑拣，她从里面取出一件发白的灰布衣，穿在身上总算能暖和一点。
推开门去，却是一股闷热的气息。她抬头一看，是一个繁星点点的夜晚。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院子不大，走几步就出了院门。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盏盏灯笼在风中摇晃。远处隐约有人声传来。齐霏雨放轻了脚步，循着人声来处慢慢往前走。
那是一个敞开大门的厅堂。明亮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齐霏雨隐在影子里，细听里面的人交谈。
厅里坐了满满两排人。听声音年纪都很大了。
“家主，不能犹豫了！赶紧下令吧！”一个老者声音焦急。接着便是三三两两的应和声，都催着家主做个决定。
一个略浑厚的中年人声音传来——
“不是我妇人之仁！实在是这丫头是个妖孽，我怕她嫁过去会给家里带来祸事！”
“呵，嫁个死人，还能翻什么浪？”一个老妇阴恻恻地说：“再说了，以齐家的实力，还会怕个小小的妖孽？”
另一个中年人嘲讽道：“我早说过！趁她还小，烧死了事！你们不听！现在纠结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你难道忘了，齐家那个小子看上了她吗？小时候可没少接她过去！你有机会烧死她吗？”
“看上了又如何？人都死了！”
……
齐霏雨越听越心惊，不再听里面越来越激烈的争吵，转身回到房间，翻出一面铜镜。模糊的镜面里，还是能看出熟悉的脸，她还是她，却又不像她了。灵光一闪，她捏捏自己的掌心，之前日日练功练出来的薄茧不见了！她紧紧捏着拳头，少女娇嫩的掌心不一会儿就流出血来。这太诡异了，她好像回到了还没有嫁去齐家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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