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月黑风高杀人夜
西洋拍卖会是金鳞城中一大盛事。不仅让全城的权贵聚集在此，还吸引了四面八方大大小小的名贵人士。顾谨和顾雨作为慕名而来的南方人，也在这群人里并不如何显眼。
自从二人从将军府搬出来后，霁月每日清晨都来向顾谨汇报实时情况。
“少帅，昨日我派人透露消息给李靖，那边已做好准备。”霁月依然是利落地翻窗进来，单膝跪在顾谨面前。
顾谨正给师姐泡茶，手上动作未停，漫不经心地说：“嗯，最近动作都小心点。金鳞可来了不少人。你去查一下，有没有妨碍到我们计划的势力前来。”
“是！”
“军情不待人，”顾谨看了一眼刚锻炼回来，从内间擦洗完毕出来的师姐，将斟好的清茶放在自己身边的位子前，继续对霁月说：“罗荣顶不住压力了，不出两日，案子必定重新开审。到时候，就看谁棋高一筹了。”
顾雨坐到凳子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着自家师弟要搞事情的神情，好奇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顾谨笑嘻嘻答道：“师姐，你想不想看热闹？”
顾雨想了想，这还有五日才开幕的拍卖会他们其实也就走个过场，来这北方，实际上也就是帮助师弟搅浑这边的水，这热闹，倒也有些看头。便说道：“好啊。”
顾谨摆了摆手，示意霁月先行去准备。待霁月又从窗户翻出去后，才凑过去低声与师姐说：“是这样……”
第二天，日头刚刚落下，顾谨和顾雨便推了行舍里诸位世家子弟的邀请，上楼回房，说要早点休息。年轻人们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纷纷表示理解：“去吧去吧，我们保证没人打扰你们，一觉睡到大天亮！”堂下顿时一片哄笑。
顾谨搂着顾雨的腰正走在楼梯上，闻言回头朝他们眨了眨眼睛。
顾雨不解地问：“他们笑什么？”
顾谨转头说：“没什么，他们不一直都这样嘛。”
顾雨想到这群无聊到去赌今日一整天经过行舍门口的女子是单数还是双数的富家子弟们，无奈地摇摇头，随顾谨上楼了。
房间里，霁月早已等候多时。
距离拍卖会越近，金鳞城的势力越发错综复杂。霁月查到，似乎安家也将有人来凑热闹。不过人还未从安家动身，至今还不能确定是谁会来。顾谨也不敢托大，只好给如今这局面加了把火。为了保住秋辞夫人，雪落今晚便要动手了。
为了服众，又或是自己也不知怎么面对她，罗将军自那天起，便没再见过秋辞夫人了。
今夜，罗将军依旧待在书房看书。手里握着不知名的书卷，实则心不在焉想着别的什么事情。罗将军满怀愁绪，半晌，开口问身后的副官：“你相信夫人所言吗？”
陆万说：“事到如今，秋辞夫人到底难逃干系。将军不妨去试一试夫人的态度。只要夫人松口，事情便有转圜的余地。”
就在这两日，陆万这话提了不下十余次。罗将军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始终不敢去见她。身为金大帅麾下的将领，柳家的覆灭对于他来说也不是毫无关系。先前当她还不知道，两人倒还可以自欺欺人。可如今……秋辞已把他当做杀人凶手。他亦没有底气去辩解什么。可是，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不出三日，军中定要大乱。到时候，自己可拿不准能不能保住她了。
罗将军面色带霜，重重地叹了口气。
陆万急道：“将军，不如，属下代您前去？”
罗将军唰地站起来：“不可！”
正在此时，外头吵吵嚷嚷的，有卫兵推门进来，急声禀告：“将军！夫人的别院着火了！”
“什么！”罗将军和陆万大惊，一面随着卫兵快步赶去，一面吩咐下去，叫所有人前去救火。
今夜起了风，无星无月，远远地就能看见冲天的火光，正随着风势快速蔓延。
顾谨和顾雨二人穿着夜行衣，隐在暗处远远地看着别院方向。
顾谨说：“哟，看样子，倒是李靖先动了手。”
将军府一片混乱，救火的人如流水般来来去去。顾谨和顾雨趁势混进人群，进入别院。
“师姐你看，好戏来了！”顾谨低声与顾雨说着，双眼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顾雨顺着他的目光向别院的中间看去——
只见罗将军浑身湿漉漉的，怀里抱着昏迷的秋辞夫人，正从火光里向外冲。他们身后，雪落也踉踉跄跄地跟出来。看她的样子，一只胳膊无力地垂着，浑身浴血，是受了重伤的模样。她却亦步亦趋地跟在罗将军身后，目光直直盯着他怀里的人。
到了安全的空地上，罗将军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把秋辞夫人搂在怀里。让府里的医师诊治。雪落扑上来，想要抢走秋辞夫人。副官陆万立即上前，将雪落押倒在地。
雪落双眼赤红地看着面前的人，喊道：“罗荣！你还有脸来见她吗！罗荣，你这个小人！放开我！”
罗将军的手一僵，头也不抬，只问医师道：“如何？”
医师手忙脚乱地检查了一番，方才松了口气，说：“夫人只是一时受了惊吓，并无大碍。”说罢，抬手按了按秋辞夫人的人中。秋辞夫人眼皮动了动，慢慢醒了过来。
医师见人醒转，便拎着自己的箱子退到一边去了。
秋辞夫人目光渐渐聚焦，看见罗将军，先是一怔。随即挣扎着起身，看清面前这情形后，脸色一沉，说：“放开雪落。”
陆万看着罗将军，并不动作。
罗将军叹了口气，说：“放开她吧。”
陆万手一松，雪落便扑倒在地，又手脚并用地爬到秋辞夫人跟前，抬起头看着她，说：“你没事吧，你没事就好了，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秋辞夫人蹲下来，捧着雪落的脸，略有不忍地说：“雪落，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雪落忙不迭点头，希冀地看着她，只听她又说道：“可是，李靖临死前都告诉我了。雪落，你不该骗我。”
雪落往后一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指着罗将军说：“他有什么好？懦弱，无能！他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柳家。他甚至不敢跟你说，当初带兵杀进临江城的不是他！秋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柳家遇难时，是我护着你逃出生天。我知道你现在一点也不快乐，所以我一点一点积蓄力量。我现在有能力了，你相信我，跟我走吧，我才是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人！”
罗将军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秋辞夫人，似乎在等着她下最后决断。
柳秋辞突然笑了，她摇摇头，说：“雪落，我的不快乐是因为什么呢？新婚那日，你跟我说，是罗荣带兵攻下了临江城，是他授意士兵灭了柳家，将我逼至绝境，想要英雄救美得到我。后来我看到他带兵进城，听到他说他的确是金石的人。我便真把他当做了仇人。你暗中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所以我才会帮你。”
柳秋辞转了个身，面向罗将军说：“可是因为我爱他。我爱罗荣。所以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办法亲手报仇，只能借你的手去摧毁他继承自金石的势力。现在，我知道不是他了。雪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收手吧。”
罗将军整个人呆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双眼直愣愣盯着秋辞夫人，巨大的惊喜砸得他浑身僵硬。
雪落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向罗将军扑去，银刃一闪就要没入罗将军腹中。秋辞夫人慌忙扑过去，只来得及将雪落扑倒在地。罗将军闷哼一声，捂着肚子慢慢倒在地上。
柳秋辞悲号着扑过去，颤抖着手想要捂住那喷涌的鲜血。空地上立刻又乱成一团。副官陆万一面找来还等在一旁的医师上前为将军诊治，一面指挥着卫兵将雪落控制住。
顾谨啧了一声，说：“好一个狗血悲情剧。”
顾雨眉头一皱，说：“这个陆万身手不凡，方才为什么不救罗将军呢？”
“谁知道呢，”顾谨抬头看了看，笑道：“陆万可比罗荣不好猜啊。”
场中情形眼看着就要迅速稳定下来，顾雨拉了一把师弟，说：“走，等混乱平息我们就藏不住了。”
两人隐入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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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二人从将军府搬出来后，霁月每日清晨都来向顾谨汇报实时情况。
“少帅，昨日我派人透露消息给李靖，那边已做好准备。”霁月依然是利落地翻窗进来，单膝跪在顾谨面前。
顾谨正给师姐泡茶，手上动作未停，漫不经心地说：“嗯，最近动作都小心点。金鳞可来了不少人。你去查一下，有没有妨碍到我们计划的势力前来。”
“是！”
“军情不待人，”顾谨看了一眼刚锻炼回来，从内间擦洗完毕出来的师姐，将斟好的清茶放在自己身边的位子前，继续对霁月说：“罗荣顶不住压力了，不出两日，案子必定重新开审。到时候，就看谁棋高一筹了。”
顾雨坐到凳子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着自家师弟要搞事情的神情，好奇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顾谨笑嘻嘻答道：“师姐，你想不想看热闹？”
顾雨想了想，这还有五日才开幕的拍卖会他们其实也就走个过场，来这北方，实际上也就是帮助师弟搅浑这边的水，这热闹，倒也有些看头。便说道：“好啊。”
顾谨摆了摆手，示意霁月先行去准备。待霁月又从窗户翻出去后，才凑过去低声与师姐说：“是这样……”
第二天，日头刚刚落下，顾谨和顾雨便推了行舍里诸位世家子弟的邀请，上楼回房，说要早点休息。年轻人们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纷纷表示理解：“去吧去吧，我们保证没人打扰你们，一觉睡到大天亮！”堂下顿时一片哄笑。
顾谨搂着顾雨的腰正走在楼梯上，闻言回头朝他们眨了眨眼睛。
顾雨不解地问：“他们笑什么？”
顾谨转头说：“没什么，他们不一直都这样嘛。”
顾雨想到这群无聊到去赌今日一整天经过行舍门口的女子是单数还是双数的富家子弟们，无奈地摇摇头，随顾谨上楼了。
房间里，霁月早已等候多时。
距离拍卖会越近，金鳞城的势力越发错综复杂。霁月查到，似乎安家也将有人来凑热闹。不过人还未从安家动身，至今还不能确定是谁会来。顾谨也不敢托大，只好给如今这局面加了把火。为了保住秋辞夫人，雪落今晚便要动手了。
为了服众，又或是自己也不知怎么面对她，罗将军自那天起，便没再见过秋辞夫人了。
今夜，罗将军依旧待在书房看书。手里握着不知名的书卷，实则心不在焉想着别的什么事情。罗将军满怀愁绪，半晌，开口问身后的副官：“你相信夫人所言吗？”
陆万说：“事到如今，秋辞夫人到底难逃干系。将军不妨去试一试夫人的态度。只要夫人松口，事情便有转圜的余地。”
就在这两日，陆万这话提了不下十余次。罗将军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始终不敢去见她。身为金大帅麾下的将领，柳家的覆灭对于他来说也不是毫无关系。先前当她还不知道，两人倒还可以自欺欺人。可如今……秋辞已把他当做杀人凶手。他亦没有底气去辩解什么。可是，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不出三日，军中定要大乱。到时候，自己可拿不准能不能保住她了。
罗将军面色带霜，重重地叹了口气。
陆万急道：“将军，不如，属下代您前去？”
罗将军唰地站起来：“不可！”
正在此时，外头吵吵嚷嚷的，有卫兵推门进来，急声禀告：“将军！夫人的别院着火了！”
“什么！”罗将军和陆万大惊，一面随着卫兵快步赶去，一面吩咐下去，叫所有人前去救火。
今夜起了风，无星无月，远远地就能看见冲天的火光，正随着风势快速蔓延。
顾谨和顾雨二人穿着夜行衣，隐在暗处远远地看着别院方向。
顾谨说：“哟，看样子，倒是李靖先动了手。”
将军府一片混乱，救火的人如流水般来来去去。顾谨和顾雨趁势混进人群，进入别院。
“师姐你看，好戏来了！”顾谨低声与顾雨说着，双眼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顾雨顺着他的目光向别院的中间看去——
只见罗将军浑身湿漉漉的，怀里抱着昏迷的秋辞夫人，正从火光里向外冲。他们身后，雪落也踉踉跄跄地跟出来。看她的样子，一只胳膊无力地垂着，浑身浴血，是受了重伤的模样。她却亦步亦趋地跟在罗将军身后，目光直直盯着他怀里的人。
到了安全的空地上，罗将军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把秋辞夫人搂在怀里。让府里的医师诊治。雪落扑上来，想要抢走秋辞夫人。副官陆万立即上前，将雪落押倒在地。
雪落双眼赤红地看着面前的人，喊道：“罗荣！你还有脸来见她吗！罗荣，你这个小人！放开我！”
罗将军的手一僵，头也不抬，只问医师道：“如何？”
医师手忙脚乱地检查了一番，方才松了口气，说：“夫人只是一时受了惊吓，并无大碍。”说罢，抬手按了按秋辞夫人的人中。秋辞夫人眼皮动了动，慢慢醒了过来。
医师见人醒转，便拎着自己的箱子退到一边去了。
秋辞夫人目光渐渐聚焦，看见罗将军，先是一怔。随即挣扎着起身，看清面前这情形后，脸色一沉，说：“放开雪落。”
陆万看着罗将军，并不动作。
罗将军叹了口气，说：“放开她吧。”
陆万手一松，雪落便扑倒在地，又手脚并用地爬到秋辞夫人跟前，抬起头看着她，说：“你没事吧，你没事就好了，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秋辞夫人蹲下来，捧着雪落的脸，略有不忍地说：“雪落，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雪落忙不迭点头，希冀地看着她，只听她又说道：“可是，李靖临死前都告诉我了。雪落，你不该骗我。”
雪落往后一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指着罗将军说：“他有什么好？懦弱，无能！他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柳家。他甚至不敢跟你说，当初带兵杀进临江城的不是他！秋辞，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柳家遇难时，是我护着你逃出生天。我知道你现在一点也不快乐，所以我一点一点积蓄力量。我现在有能力了，你相信我，跟我走吧，我才是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人！”
罗将军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秋辞夫人，似乎在等着她下最后决断。
柳秋辞突然笑了，她摇摇头，说：“雪落，我的不快乐是因为什么呢？新婚那日，你跟我说，是罗荣带兵攻下了临江城，是他授意士兵灭了柳家，将我逼至绝境，想要英雄救美得到我。后来我看到他带兵进城，听到他说他的确是金石的人。我便真把他当做了仇人。你暗中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所以我才会帮你。”
柳秋辞转了个身，面向罗将军说：“可是因为我爱他。我爱罗荣。所以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办法亲手报仇，只能借你的手去摧毁他继承自金石的势力。现在，我知道不是他了。雪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收手吧。”
罗将军整个人呆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双眼直愣愣盯着秋辞夫人，巨大的惊喜砸得他浑身僵硬。
雪落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向罗将军扑去，银刃一闪就要没入罗将军腹中。秋辞夫人慌忙扑过去，只来得及将雪落扑倒在地。罗将军闷哼一声，捂着肚子慢慢倒在地上。
柳秋辞悲号着扑过去，颤抖着手想要捂住那喷涌的鲜血。空地上立刻又乱成一团。副官陆万一面找来还等在一旁的医师上前为将军诊治，一面指挥着卫兵将雪落控制住。
顾谨啧了一声，说：“好一个狗血悲情剧。”
顾雨眉头一皱，说：“这个陆万身手不凡，方才为什么不救罗将军呢？”
“谁知道呢，”顾谨抬头看了看，笑道：“陆万可比罗荣不好猜啊。”
场中情形眼看着就要迅速稳定下来，顾雨拉了一把师弟，说：“走，等混乱平息我们就藏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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