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番外三
三月春风拂面，江南杨柳飘飘,街道旁的河道上飘荡着一艘小船。
乔离回过头,看着与萧平闲聊的小桂子,问：“小桂子，他……真的在这里？”
小桂子十分确定的点头,“那肯定,那时候还是我陪着他买的房产呢。”
顿了顿,小桂子挠了挠脑袋,“乔姑娘，你现在就别叫我小桂子啦,就叫王桂挺好的。”
萧平点了点头，又看了乔离一眼，顺着他的话道：“王桂。”
乔离坐在船舱里,从船的窗户看向江南的街道。
江南多水,也多船。
这里的人说话很好听,吴侬软语,软软绵绵。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谢渺会选这样的一个地方……养老了。
船外的船夫划着船,船桨下的水纹一圈接着一圈,向远处飘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船靠岸停下。
王桂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对乔离道：“乔姑娘，下去吧。”
乔离跟在他身后，沉默着下船。
萧平看着她的背影,攥紧了拳。
自从三个月前在京城，见过那位九殿下后，乔离便成了如今这般，话也不多说几句。
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王桂在前头带路，这一处地方有些偏僻，背着街。
乔离只听到王贵嘴里念着：“元康街四号……四号……”
青瓦白墙的街道，路面上有一点点的积水，看得出来不久前才刚刚下过雨。
王桂在一处极不起眼的门庭前停下，十分笃定地说：“就是这儿了。”
乔离看了看着紧闭的门，又看了看四周的屋子，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你确定？他真的会选这么偏僻的地方？”
在乔离看来，谢渺怎么都不可能会在这么偏的地方定居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身居高位久了，怎么可能甘于平淡？
“确定。”王桂毫不犹豫的道。
萧平上前，抬起手敲了敲门，很有礼的三下。
没人应声。
乔离皱了皱眉，推开他：“我来。”
更重的敲门声响起，乔离对着里面喊：“谢公子你在家吗？！谢公子？！”
里面仍旧是没人应。
被她推到一边的萧平尴尬的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乔离扭过头，看着王桂，疑惑道：“真的是这儿？！怎么没人应呀？”
王桂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呀。”
乔离用手掌拍门。
木制的双扇门被拍的几乎颤抖起来，摇摇欲坠的挂在门上。
半晌，门开了。
王桂下意识的就想摆出一副久别重逢，思念谢渺的模样出来，然而抬起头，只看见从隔壁屋子里的门里探出一张脸来：“你们找谁？”
乔离听不懂江南话，迷茫的看着他。
萧平走上前，指着门平平板板问：“请问这户人家的主人是姓谢吗？”
那人恍然大悟一般，对萧平解释：“你说的谢渺吗？他带着媳妇去放风筝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们是他的亲戚吗？要不进来家里先喝杯茶吃顿饭？”
他说着将门拉开，做出邀请的手势，对乔离他们的表情也不再是那种有些恼怒的，而是变成了好客的欣喜。
乔离打量着眼前的矮小男人。
他穿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长相平凡，皮肤黝黑，看得出来是常年劳作的，脸上的笑却是灿烂的。
而且对他们这群外来的人，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
她大约懂了。
谢渺为什么能在这样的地方一待就是两年。
两年时间，杳无音信。
若不是凌楚渊娶亲，她控制不住自己回了京城，得知了多年前的一些事情，也不会想着来找谢渺。
萧平看了一眼乔离的脸色，见她没有进去做客的意思，便对着那人道：“多谢了，我们就在外面等等。”
那人笑的愈发灿烂，甚至走出门拉起了萧平的衣袖，热情的说：“你们就进来吧，谢渺呀，总是出门就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去年也是说出去放风筝，让我们帮着看会儿家，结果呀，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月，后来回来的时候说是去俊峰山玩儿了。”
萧平尴尬的想扯出一抹笑，可是动了动嘴角，却发现自己早就不会笑了。
多年来的面无表情，他已经忘记了要怎么去笑。
于是只好道：“真的不用了，谢谢。”
那人见他们固执，便摇了摇头进了门，也不再坚持。
那人后来说的几句话，乔离听懂了一小半。
“他现在过得，的确比以前好很多。”乔离有些感慨，扭过头看向王桂：“你说是吧？”
王桂看了萧平一眼，心下觉得奇怪，但自己是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顺着乔离的话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门前站着，等着谢渺回来。
邻家的人偶尔会拉开门，热情的邀请他们进门坐坐。
甚至对面的人家还拿出糕点请他们吃。
热情的仿佛他们是自己的家人一样。
直到暮色渐沉，夕阳西下，巷子口才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个穿一身青色，一个穿一身鹅黄色。
青色的那个人影扶着穿鹅黄色的人慢慢的走着，速度堪比乌龟。
那人左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燕子风筝，右手揽着身边女子的腰，目光一直落在女子的脚上，很认真，很专注，未曾移开分毫。
那两人走的很慢，女子的脚步似乎有些不稳，走出来的路径歪歪斜斜，甚至偶尔还会踩到男子的脚。
黑色皂角靴鞋面，轻轻一踩，就是一个印子。
男子却毫不介意的样子。
乔离鼻子酸了酸，站在原地不敢动。
近乡情更怯，上一次是谢渺。
如今，是她。
王桂十分配合的挤出两滴眼泪，小跑至巷子口，扑通一声跪下：“主子！我可想死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渺诧异的将视线从江姝腿上，移到身前的地面上，看见了跪着的小桂子。
王桂见他看过来，扑上前抱住谢渺的腿，“主子，我还真以为你死了，还以为你的那些钱都是留给我的了……可是你把他们全都带走了……我找了你好久！”
谢渺听到他不分轻重的话，难得的皱了皱眉。
小桂子永远都知道怎么气死他。
乔离静静地看着谢渺。
他穿一身青色衣衫，看起来儒雅之至。
像极了……谢往炎。
甚至连眉眼间的那股子狂躁气也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有淡淡的温柔。
谢渺抬起眼，就看见了她。
轻声微笑道：“离儿，怎么不过来？”
两年未见，小姑娘瘦了不少，有些憔悴的样子。
也早已经不再穿自己喜欢的粉色衣裳。
换成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白。
谢渺忽然想起，前几日京中传来消息，九王爷凌楚渊自缢于延王府。
谢渺勾起唇，抬起手就将江姝抱于怀中，低下头轻声道：“今日家中来了客人，我们早些回去，就少走一会吧。”
江姝点点头，没什么反抗的就勾住了他的脖子。
乖巧的将脑袋搁在他肩上，甜甜道：“好的，渺渺哥哥。”
谢渺的手险些不稳。
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注意言辞。”
自他在无数次特别的时候强迫江姝叫他渺渺哥哥后，这人便总是时不时地叫上两声。
叫的他心尖都发痒。
谢渺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她额上的汗，对王桂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跪再多他也不会给他一分钱！
王桂委屈巴巴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亦步亦趋的跟在谢渺身后，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样子。
谢渺淡定的将门打开。
回首对着乔离招呼：“进来吧。”
乔离更咽，轻轻念了一声哥哥。
声音太小，谢渺没听清。倒是将谢渺身后的王桂怔住了，就连脚也定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乔离会是谢渺的妹妹……
干妹妹……
他一直以为，这两人之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乔离抬脚，从正门进来。
此时夕阳只有一半挂在天上，堪堪照亮了院落中的景致。
院子不大，可是种的全部都是桃树。
三月里，桃花开的很盛。
粉透着白颜色，点缀在青色的枝丫里，难以言喻的美景。
谢渺从桃花边走过，衣摆带起风，桃花花瓣便飘下来几瓣，飘飘扬扬的落在地面上，低低的打着转。
美得像是世外仙境。
就连她的心，也一起平静下来了。
谢渺像是没有察觉到，自顾自的走着。
小路上铺着平整的砖，刻意有些粗糙，像是为了防滑。
谢渺推开一间屋子的门，门很奇怪，没有门槛。
再出来时手中推着轮椅，轮椅上坐了一个人。
那人似乎是很害怕，抿着唇对他们微笑，半晌才一个一个的喊着名字：“小桂子，离儿，萧平，欢迎来做客。”
她说完就仰起头看向谢渺，眨巴着眼，像是在彰显自己方才的话多么得体，求谢渺赶紧夸一夸她。
乔离看见自己的哥哥轻轻地摸了摸那个女子的头，然后弯起了眼，点头道：“乖。”
乔离：……
她才不是来做客的！
她这是回自己的家！谢渺是她哥哥！
乔离说不清为什么，心底生起了腾腾的怒火。
谢渺很是自然的指了指院子里面的石桌石凳，示意他们坐。
王桂在外面站了一整天，累的不行，连忙坐下，甚至十分自觉地倒上了一杯茶，仰头喝下。
萧平犹豫的看着依旧是站的笔直的乔离，小声问：“小姐要不要……”
“不用你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乔离强制打断。
萧平无声的站着。
“你把背着的东西放下来吧。”半晌，乔离才对他说。
萧平将背上背着的大包裹放在了桌上，继续站着。
谢渺似是没有闲心去管他们，只是留下一句：“我去做饭，你们等等。”
之后便带着江姝进了厨房，将他们三个人留在了院子里，两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是尴尬的面面相觑。
厨房里。
谢渺对江姝道：“点蜡烛。”
后者就十分熟练的从进门的角落里拿起蜡烛，点上握在手里，仰头问他：“放在哪里呀？”
谢渺指了指桌子，她用一只手推着轮椅，行至桌边，将蜡烛放稳。
在江南的这两年里，江姝的身体越来越差。
像是如她自己所说的一般，此生都活不过二十岁。
谢渺起初总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后来就变成了看自己。
江姝走了，最可怜的人是他。
这世上除了乔离，他便只有江姝。
而后者渐渐地似乎比乔离还要重要。
在他心里的地位，一天比一天多。
直到无可替代。
后来他甚至会想，如果可以用他的命换她，他其实……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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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桂子十分确定的点头,“那肯定,那时候还是我陪着他买的房产呢。”
顿了顿,小桂子挠了挠脑袋,“乔姑娘，你现在就别叫我小桂子啦,就叫王桂挺好的。”
萧平点了点头，又看了乔离一眼，顺着他的话道：“王桂。”
乔离坐在船舱里,从船的窗户看向江南的街道。
江南多水,也多船。
这里的人说话很好听,吴侬软语,软软绵绵。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谢渺会选这样的一个地方……养老了。
船外的船夫划着船,船桨下的水纹一圈接着一圈,向远处飘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船靠岸停下。
王桂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对乔离道：“乔姑娘，下去吧。”
乔离跟在他身后，沉默着下船。
萧平看着她的背影,攥紧了拳。
自从三个月前在京城，见过那位九殿下后，乔离便成了如今这般，话也不多说几句。
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王桂在前头带路，这一处地方有些偏僻，背着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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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瓦白墙的街道，路面上有一点点的积水，看得出来不久前才刚刚下过雨。
王桂在一处极不起眼的门庭前停下，十分笃定地说：“就是这儿了。”
乔离看了看着紧闭的门，又看了看四周的屋子，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你确定？他真的会选这么偏僻的地方？”
在乔离看来，谢渺怎么都不可能会在这么偏的地方定居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身居高位久了，怎么可能甘于平淡？
“确定。”王桂毫不犹豫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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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应声。
乔离皱了皱眉，推开他：“我来。”
更重的敲门声响起，乔离对着里面喊：“谢公子你在家吗？！谢公子？！”
里面仍旧是没人应。
被她推到一边的萧平尴尬的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乔离扭过头，看着王桂，疑惑道：“真的是这儿？！怎么没人应呀？”
王桂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呀。”
乔离用手掌拍门。
木制的双扇门被拍的几乎颤抖起来，摇摇欲坠的挂在门上。
半晌，门开了。
王桂下意识的就想摆出一副久别重逢，思念谢渺的模样出来，然而抬起头，只看见从隔壁屋子里的门里探出一张脸来：“你们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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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平走上前，指着门平平板板问：“请问这户人家的主人是姓谢吗？”
那人恍然大悟一般，对萧平解释：“你说的谢渺吗？他带着媳妇去放风筝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们是他的亲戚吗？要不进来家里先喝杯茶吃顿饭？”
他说着将门拉开，做出邀请的手势，对乔离他们的表情也不再是那种有些恼怒的，而是变成了好客的欣喜。
乔离打量着眼前的矮小男人。
他穿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长相平凡，皮肤黝黑，看得出来是常年劳作的，脸上的笑却是灿烂的。
而且对他们这群外来的人，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
她大约懂了。
谢渺为什么能在这样的地方一待就是两年。
两年时间，杳无音信。
若不是凌楚渊娶亲，她控制不住自己回了京城，得知了多年前的一些事情，也不会想着来找谢渺。
萧平看了一眼乔离的脸色，见她没有进去做客的意思，便对着那人道：“多谢了，我们就在外面等等。”
那人笑的愈发灿烂，甚至走出门拉起了萧平的衣袖，热情的说：“你们就进来吧，谢渺呀，总是出门就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他去年也是说出去放风筝，让我们帮着看会儿家，结果呀，一去就去了一个多月，后来回来的时候说是去俊峰山玩儿了。”
萧平尴尬的想扯出一抹笑，可是动了动嘴角，却发现自己早就不会笑了。
多年来的面无表情，他已经忘记了要怎么去笑。
于是只好道：“真的不用了，谢谢。”
那人见他们固执，便摇了摇头进了门，也不再坚持。
那人后来说的几句话，乔离听懂了一小半。
“他现在过得，的确比以前好很多。”乔离有些感慨，扭过头看向王桂：“你说是吧？”
王桂看了萧平一眼，心下觉得奇怪，但自己是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顺着乔离的话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门前站着，等着谢渺回来。
邻家的人偶尔会拉开门，热情的邀请他们进门坐坐。
甚至对面的人家还拿出糕点请他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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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暮色渐沉，夕阳西下，巷子口才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个穿一身青色，一个穿一身鹅黄色。
青色的那个人影扶着穿鹅黄色的人慢慢的走着，速度堪比乌龟。
那人左手上拿着一个红色的燕子风筝，右手揽着身边女子的腰，目光一直落在女子的脚上，很认真，很专注，未曾移开分毫。
那两人走的很慢，女子的脚步似乎有些不稳，走出来的路径歪歪斜斜，甚至偶尔还会踩到男子的脚。
黑色皂角靴鞋面，轻轻一踩，就是一个印子。
男子却毫不介意的样子。
乔离鼻子酸了酸，站在原地不敢动。
近乡情更怯，上一次是谢渺。
如今，是她。
王桂十分配合的挤出两滴眼泪，小跑至巷子口，扑通一声跪下：“主子！我可想死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渺诧异的将视线从江姝腿上，移到身前的地面上，看见了跪着的小桂子。
王桂见他看过来，扑上前抱住谢渺的腿，“主子，我还真以为你死了，还以为你的那些钱都是留给我的了……可是你把他们全都带走了……我找了你好久！”
谢渺听到他不分轻重的话，难得的皱了皱眉。
小桂子永远都知道怎么气死他。
乔离静静地看着谢渺。
他穿一身青色衣衫，看起来儒雅之至。
像极了……谢往炎。
甚至连眉眼间的那股子狂躁气也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有淡淡的温柔。
谢渺抬起眼，就看见了她。
轻声微笑道：“离儿，怎么不过来？”
两年未见，小姑娘瘦了不少，有些憔悴的样子。
也早已经不再穿自己喜欢的粉色衣裳。
换成了一身干净利落的白。
谢渺忽然想起，前几日京中传来消息，九王爷凌楚渊自缢于延王府。
谢渺勾起唇，抬起手就将江姝抱于怀中，低下头轻声道：“今日家中来了客人，我们早些回去，就少走一会吧。”
江姝点点头，没什么反抗的就勾住了他的脖子。
乖巧的将脑袋搁在他肩上，甜甜道：“好的，渺渺哥哥。”
谢渺的手险些不稳。
恼羞成怒的瞪了她一眼，“注意言辞。”
自他在无数次特别的时候强迫江姝叫他渺渺哥哥后，这人便总是时不时地叫上两声。
叫的他心尖都发痒。
谢渺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她额上的汗，对王桂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跪再多他也不会给他一分钱！
王桂委屈巴巴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亦步亦趋的跟在谢渺身后，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样子。
谢渺淡定的将门打开。
回首对着乔离招呼：“进来吧。”
乔离更咽，轻轻念了一声哥哥。
声音太小，谢渺没听清。倒是将谢渺身后的王桂怔住了，就连脚也定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乔离会是谢渺的妹妹……
干妹妹……
他一直以为，这两人之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乔离抬脚，从正门进来。
此时夕阳只有一半挂在天上，堪堪照亮了院落中的景致。
院子不大，可是种的全部都是桃树。
三月里，桃花开的很盛。
粉透着白颜色，点缀在青色的枝丫里，难以言喻的美景。
谢渺从桃花边走过，衣摆带起风，桃花花瓣便飘下来几瓣，飘飘扬扬的落在地面上，低低的打着转。
美得像是世外仙境。
就连她的心，也一起平静下来了。
谢渺像是没有察觉到，自顾自的走着。
小路上铺着平整的砖，刻意有些粗糙，像是为了防滑。
谢渺推开一间屋子的门，门很奇怪，没有门槛。
再出来时手中推着轮椅，轮椅上坐了一个人。
那人似乎是很害怕，抿着唇对他们微笑，半晌才一个一个的喊着名字：“小桂子，离儿，萧平，欢迎来做客。”
她说完就仰起头看向谢渺，眨巴着眼，像是在彰显自己方才的话多么得体，求谢渺赶紧夸一夸她。
乔离看见自己的哥哥轻轻地摸了摸那个女子的头，然后弯起了眼，点头道：“乖。”
乔离：……
她才不是来做客的！
她这是回自己的家！谢渺是她哥哥！
乔离说不清为什么，心底生起了腾腾的怒火。
谢渺很是自然的指了指院子里面的石桌石凳，示意他们坐。
王桂在外面站了一整天，累的不行，连忙坐下，甚至十分自觉地倒上了一杯茶，仰头喝下。
萧平犹豫的看着依旧是站的笔直的乔离，小声问：“小姐要不要……”
“不用你管！”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乔离强制打断。
萧平无声的站着。
“你把背着的东西放下来吧。”半晌，乔离才对他说。
萧平将背上背着的大包裹放在了桌上，继续站着。
谢渺似是没有闲心去管他们，只是留下一句：“我去做饭，你们等等。”
之后便带着江姝进了厨房，将他们三个人留在了院子里，两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是尴尬的面面相觑。
厨房里。
谢渺对江姝道：“点蜡烛。”
后者就十分熟练的从进门的角落里拿起蜡烛，点上握在手里，仰头问他：“放在哪里呀？”
谢渺指了指桌子，她用一只手推着轮椅，行至桌边，将蜡烛放稳。
在江南的这两年里，江姝的身体越来越差。
像是如她自己所说的一般，此生都活不过二十岁。
谢渺起初总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后来就变成了看自己。
江姝走了，最可怜的人是他。
这世上除了乔离，他便只有江姝。
而后者渐渐地似乎比乔离还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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