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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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具七步傀全部倒下,关风与的灵力也耗掉了半，他走到桃桃身，此时桃桃正忙着在将剑下的聻分尸成八十块,没空理他，随把符箓丢他：“剑下两个，树上一个,门三个,剩下那个去了房门前。”
关风与剩余的灵力难以驱六道镜了,他听着桃桃的定位,甩符箓。
桃桃边分尸聻边崩溃道：“你的符是不是过期了？怎么在我里一点用都没有！”
“不说话，保护嗓子。”
“我就说！”桃桃自暴自弃道,“就是变成哑巴也说,气死娘了,这群杂碎，我把它们通通剁碎了喂富贵！”
关风与桃桃的符和那夜他对付聻的符是一样的,里面蕴了他的一缕破魔之力,照那天聻对符的反应来看，即使是桃桃用,应该也会效果才对，怎么会没用呢？
他的符洒落在邪祟身上,光明之力破纸而，邪祟发痛苦的惨叫。
有用了！
桃桃边砍着聻边回看，只见怨灵被符箓黏住,身燃烧起光明的烈焰。
正在松了气的时候，关风与却蹙起了眉：“不对。”
那晚的聻在他符箓之下毫无反抗之力地燃烧成飞灰，可同样的符，同样的邪祟,光明之火只在符箓之下的部位燃烧，并没有殃及到其他地方，怨灵虽然凄厉地叫着，可看上去依然有再战之力。
桃桃一脚踢飞被砍得只剩脑袋的聻，跑到关风与身边：“难道这些东西比那晚在富池峰遇到的强？”
关风与：“它们的邪气浓度相差不多。”
“那这是为什么？”桃桃看着符纸，“你在灵坊买到假朱砂了，这符纸上的不会是红土吧？”
关风与摇：“我用的也只是寻常的驱邪符，虽然融了一缕破魔之光，但它本就不该有那么的威力。”
他看着桃桃：“那晚在我画成符之前，你对聻了什么？”
“踢了它一脚，再拿树枝了它几下。”
“就这些。”
“就这些，我没对它什么，反而它对我了什么。”桃桃扬起掌，那里的伤已经结痂了，“它把发生了我的血里，我能觉到它了我的血……”
说到这，顿了顿：“……等等，它我的血应该更强了才对，怎么会被两道符箓烧成灰呢？难道……”
当在罗界寻找瘴的画面一下子浮现在脑。
桃桃记得，当时被气冲击，朝瘴上了血，计都魂锁里的所有邪祟都睁开了眼睛，但只是片刻就又闭上了，而跟着，瘴气消散，瘴消融，当时还疑惑是为什么，现在想想……
桃桃不敢置信道：“难道我的血变异了？它不会再引邪祟，反而能克制邪祟了？”
关风与说：“没听说过藏灵身的鲜血还有这样的变异方向。”
桃桃跃跃试过他里的匕首：“试试不就知道了。”
关风与攥住的腕，桃桃好声好气说：“符纸快用完了，灵力也耗尽了，还有别的办法吗？”
甩开关风与的，可他力度得不容挣，不耐烦道：“喂，我可是姐！”
关风与静地说：“不对劲。”
桃桃刚才的注意力都在别的上面，他这样一说，环顾四周，发现原本被六道镜驱散的雾气又覆盖上来，而那些怨灵和聻则步步退，没有再朝他们靠了。
他们打了一夜，天已经快亮了，理说这时候不应该起雾才对，更别说这雾里还带着浓烈的邪气。
此时的雾气比罗界里的瘴气还浓，不见五指。
关风与的身形完全隐没在雾里，他的声音响在耳侧：“我听父说过有一种邪祟叫雾妖，可以造浓烈的雾将人困死在山里，雾妖的雾比起自然的雾更浓更，辨认是不是雾妖，只能靠邪气。”
桃桃问：“那现在这样重的邪气，这雾妖是不是很厉害？”
关风与严肃道：“别离开我身边。”
“它在哪？”邪气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无法定准的位置，而在这雾之，桃桃的眼睛完全被遮蔽了。
“无不在，它可以化为任何一缕雾气，天快亮了，他们这时放雾妖，看来是不想让我们离开了。”
“姐，我有个想法。”关风与轻声道，“多数邪祟不能见光，等天一亮，怨灵和聻必然散去，到时候迷津渡的人一定会来捉我们，屋里的人没有任何自保能力，一旦雾散去，才是危险的。”
桃桃：“既然这样，那就别让雾散。”
他说：“雾妖身里有一个雾囊，只杀了雾妖击碎雾囊，雾就会弥漫一天一夜。柳行云的话半真半假，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他说望月夜迷津渡会血月的幻境，今晚就是望月，我们可以借着雾躲到血月升起，到时候再找机会离开。”
关风与所说的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毕竟他们俩的已经力不支了，如果不制造雾躲藏，那么村里几千人迟早会捉到他们。
可是怎么在雾之找到雾妖，又如何杀死它取到雾囊呢？
关风与：“我可以找到雾妖，但所剩灵力不多，一旦强行启用六道镜，那么我在结束之前就无法移了。”
桃桃犹豫：“可我……”
可未必能杀死雾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杀死它。
关风与：“无论你能否到，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不能在这雾找到雾妖，我们都有危险。”
桃桃想了想：“好，我来。”
关风与盘膝下，六道镜浮立于面前。
他割破指，滴血上去，晦暗的镜面瞬间亮起：“我能纵镜的时间只有十分钟。”
六道镜是混沌冢的级法器，其可以窥见六道。
“神道、人道、妖魔道，鬼道、牲道、地狱道。”关风与闭上双眼，他的那滴血融镜面，分六块扇形的碎片、每块碎片则蕴着不同色彩，“天地苍生，乾坤六道。”
神道为白，人道为青，妖魔道则泛着邃的紫光。
镜面渐渐变为紫色，其上映了此时这座院的景象，不同的是镜子里没有雾气，从镜子里，桃桃清楚地看到，雾妖是一团由雾化为的人形，正悬挂在不远的树枝上。
桃桃提剑朝树上砍去。
桃夭的剑刃劈下了一截树枝，并没有砍到妖怪的触。
桃桃再次看向六道镜，只见雾妖趴在房居临下望着，角甚至挂了一抹嘲讽的笑，甩桃夭，雾妖侧身躲过，桃桃那一剑用足全力，桃夭直接将屋戳漏一个窟窿。
雾妖可以与任何雾气融为一，屋子的房并没有贴符，它缩在雾气之，顺着那窟窿了屋里。
桃桃跳到房檐拔下剑，一脚踹开房门。
屋里还没有被浓雾浸得模糊视线，一眼看到了一缕浓白的雾气缭在崔玄一的身周。
从空间石里掏一把瓜子，那是从前在山上时关风与炒的葵籽，他似乎很喜欢在用的东西附上破魔之光，无论是用的桃镇，还是时不时会磕的零食，因此有时会用这瓜子标记。
比如上次在承和医学院时，就是凭着瓜子壳上残存的光明之力，才找到了薛蓉的位置。
将葵籽朝雾气洒去，虽然那缕雾上挂不住东西，但那其间的破魔之光却粘在了雾妖身上。
桃桃提剑追着那缕雾在屋里一顿狂砍，几次剑锋擦着艾琪的发而过，差点把吓死：“怎么又开始打雾了？”
崔玄一道：“这不是普通的雾。”
他看着白菲儿：“你也真够好命，不是迷津渡之前承诺了保护你，这种时候你们早死上几回了。换我是，早就跑得远远的，才不会留下来保护你们这群废物。”
艾琪道：“风凉话谁不会说，你不也是废物的一个吗？”
崔玄一没有理会，他捡起散落在桌上的瓜子抵在齿间，刚一他色瞬间变了，连忙了来。
他目光有些难看，转往向院里正在控六道镜的人，神色复杂。
白菲儿看桃桃此刻的困境，想去帮忙，刚军刀，就被退回来的桃桃住。
“你的刀在名的寺庙道观里供奉过吗？”
“没有。”白菲儿茫然地说，“闲鱼九百块钱买的，还不买到了假货。”
“那就别添。”桃桃说，“你对付不了它，还是保护好自己吧，当一命呜呼了。”
白菲儿道：“周玉，你对我真好，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以前也有粉像你这样，来我才知道喜欢我想找我对象，你不会也……是你的话，我不会拒绝的……”
桃桃怒骂道：“你神经病？我是怕你死了没人结工钱我！”
白菲儿：“……”
桃桃又追着雾妖去了，虽然这雾妖伤不到，但带烦躁比怨灵更甚，至少怨灵还能砍到东西，可这雾妖根本就是雾，剑剑下去都碰不到实，不仅对的绪影响很，对力消耗也很。
到底怎么办？桃桃在雾边砍边止不住地想，那瓜子放了很久快过期了，破魔的光芒撑了一会就消散了，而关风与纵的六道镜只能再撑三分钟，可依然没有办法。
用不了符箓，砍不死雾妖，里蓦然而起一难言的沮丧。
人人都说清风观的应桃桃是混沌冢了名的废柴美人，明明一个连灵脉都修不来的半吊子灵却可以凭借父和祖的关系拥有混沌冢里好的法器和资源，桃桃从前久居瞿山，虽然听过那些闲言碎语，可并不很放在上，因为不了解。
——不了解废柴的确切义，也不清楚原来在强的邪祟遍地的地方一个废柴原来是件这样痛苦的事。
的能力对付些替死的食尸鬼还勉强可以，可换了别的邪祟，一个都杀不死。
可桃桃是个脾气不好的人，越沮丧时，的剑就越暴烈。
虽然雾妖化身为雾，几乎是不死之身，但作为邪祟，反复被凤指桃木的桃夭劈在身上也并不是件服的事。
它停住了，于半空凝成了人形。
就在桃桃一剑斩下的时候，它倏然散了，融周遭的雾气。
再现时它已经化为人形站在了关风与的背，它左用雾气凝聚一把雾刃，朝他的颈刺去。
桃桃双眸刹那红了：“你敢——”
拦在关风与的身，将桃夭地上的砖石缝隙里，启开了桃夭本身的结界。
桃夭虽然只是一柄木剑，可它是用传说的克邪之木凤指桃木的，曾经在夜来香甚至抵挡过邪神的攻击，雾妖的这一击显然破不开它的结界。
可雾妖似乎灵智很，它的雾刃悬在半空，并没有落下来。
它用雾气凝成的人朝桃桃咧开了一个怪诞的笑意，而身再次散于雾。
桃夭在升起结界时是无法拔起的，一瞬间，桃桃意识到了它的目的。
顾不上桃夭了，住关风与的肩膀回转，于背旋转到了他的身前。
就在用身挡在关风与前面的下一秒，雾妖之刃从雾气凝结而成。
它原本是攻击关风与的，可桃桃挡在了他的身前，于是，那原本是对准关风与脏的雾刃，此刻变为对朝着桃桃。
没有武器，没有灵脉，甚至力都也濒临溃散，这一击没有任何躲开的可能。
桃桃闭上了眼睛，可想象的死亡并没有来临，睁开眼，看见雾妖连同它里的那把雾刃一起凝结在了半空。
一不。
……
雾意蒙蒙，将院柿子树的全部枝叶都笼其。
宫尘隐于雾之，就连那被血染的袍子都被雾色掩盖。
他指于虚空轻轻一点，整个雾界之的邪祟全部静止了下来。
那被强的雾妖吓退的怨灵已经回过神来，它隐匿于雾，悄悄朝桃桃靠，却在利爪至一半时停了下来，而聻则正把臂顺着空洞屋子去拨门板上的栓，门栓掉落，它却凝在了原地，没有去。
宫尘的上是极致的静，他望着桃桃，只是静静地望着。
……
雾妖停住不了。
只剩一分钟了。
一分钟，六道镜失效，桃桃就再也无法在这雾之找到雾妖的痕迹了。
到那时，、关风与，甚至身正在保护的那些凡人都死在这。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走吗？现在带着关风与走，或许可以在雾妖回过神之前离开。
可如果这样，背的那些凡人呢？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这吗？
同时，脑里响起另一个声音，那声音告诉他，救人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的，有这个能力吗？如果有，当初去承和医学院的路上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鬼将那辆车拉底呢？
那声音在催促快走，如果再不离开，就连关风与都会死在这里。
桃桃转过身，搭住了关风与的肩膀，就在带他离开时，蓦然想起了李三九。
他曾在一个落雪的冬里懒洋洋地躺在暖炉旁的摇椅上，年幼的桃桃在炉子旁烤着红薯，炉下的柴火燃烧发噼啪的声响，偶尔飞溅的火星落在桃桃的棉上，还没等燃起，就被李三九随拍灭。
桃桃每晚经受邪祟的折磨，神里总是带着一些冷漠和一些呆滞。
望向窗外的天色，夜晚又来了。
“父。”轻声问道，“你总说顺天而为，可我是藏灵身，命注定被邪祟吃掉的，为什么还救我？”
李三九挠了挠耳侧的斑白的发，散漫地笑了：“天命？谁能说得清天命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道无为并非不作为，先尽人事无愧于，再听天命通透豁然。你父我连人事都还没有尽完，怎么就能甘听天由命呢？”
场景轮转，又想起初到夜来香那晚，罗侯站在窗边的场景。
他着烟，烟雾缭而上，哈了一半在他墨镜上。
他说，星不会灭，月不会衰，只有人间的灯火会阑珊，可美丽的东西尤其脆弱，是需人守护的。
桃桃一直想问他，值得吗？哪怕这守护需付常人无法承受的代价？
可从未问过。
见过来洗脚的客人因为善意和害羞不用帮忙，自己在盆子里泡了几分钟就匆匆离开了。
见过楼外夜宵摊上成宿成宿飘着浓烟和热气，每一缕都浸着油香。
见过在摊前吃饭的客人成双结对，边吃边笑，甚至吃到一半朋打去视频。
还见过，街子上的店铺因为争抢生意而打，有人围观，有人阻拦，有人看热闹……
或喜，或嗔，或悲，或笑。
山上太冷了，这才是想变成晚霞偷窥的人间。
身的那些人并不坏，他们只是被选误迷津渡的普通人，如果他们死了，人间的灯又会灭掉几盏？
桃桃突然理解罗侯了，也许灭掉一盏等对城市而言不算什么，两盏也无妨，可如果始终无人站来，等到城市的灯火一盏盏熄灭，那里会不会就变得和山一样冷清了？
李三九的话言犹在耳。
——尽人事无愧于，听天命通透豁然。
都还没有走到绝路，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桃桃松开关风与的肩膀，抬起了自己的掌。
从前藏灵身的鲜血是邪祟的趋之若鹜的东西，现在的血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
万一呢？万一的血真的可以克制邪祟，那这里的人都有活命的机会，可如果没有万一呢？
如果没有万一，那么只几滴鲜血，就足以使这里的邪祟为之疯狂了。
关于这种结局，桃桃不愿再想，拿匕首割破掌，待血完全糊住掌面时，将在了雾妖的上。
……
树梢上。
宫尘静的面容浮现了些许裂痕，他抬起眼，那乌的双眸仿佛沁了千年的寒潭和万年的孤寂，浓得几乎化不开。
“桃桃。”他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你为自己选择的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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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风与剩余的灵力难以驱六道镜了,他听着桃桃的定位,甩符箓。
桃桃边分尸聻边崩溃道：“你的符是不是过期了？怎么在我里一点用都没有！”
“不说话，保护嗓子。”
“我就说！”桃桃自暴自弃道,“就是变成哑巴也说,气死娘了,这群杂碎，我把它们通通剁碎了喂富贵！”
关风与桃桃的符和那夜他对付聻的符是一样的,里面蕴了他的一缕破魔之力,照那天聻对符的反应来看，即使是桃桃用,应该也会效果才对，怎么会没用呢？
他的符洒落在邪祟身上,光明之力破纸而，邪祟发痛苦的惨叫。
有用了！
桃桃边砍着聻边回看，只见怨灵被符箓黏住,身燃烧起光明的烈焰。
正在松了气的时候，关风与却蹙起了眉：“不对。”
那晚的聻在他符箓之下毫无反抗之力地燃烧成飞灰，可同样的符，同样的邪祟,光明之火只在符箓之下的部位燃烧，并没有殃及到其他地方，怨灵虽然凄厉地叫着，可看上去依然有再战之力。
桃桃一脚踢飞被砍得只剩脑袋的聻，跑到关风与身边：“难道这些东西比那晚在富池峰遇到的强？”
关风与：“它们的邪气浓度相差不多。”
“那这是为什么？”桃桃看着符纸，“你在灵坊买到假朱砂了，这符纸上的不会是红土吧？”
关风与摇：“我用的也只是寻常的驱邪符，虽然融了一缕破魔之光，但它本就不该有那么的威力。”
他看着桃桃：“那晚在我画成符之前，你对聻了什么？”
“踢了它一脚，再拿树枝了它几下。”
“就这些。”
“就这些，我没对它什么，反而它对我了什么。”桃桃扬起掌，那里的伤已经结痂了，“它把发生了我的血里，我能觉到它了我的血……”
说到这，顿了顿：“……等等，它我的血应该更强了才对，怎么会被两道符箓烧成灰呢？难道……”
当在罗界寻找瘴的画面一下子浮现在脑。
桃桃记得，当时被气冲击，朝瘴上了血，计都魂锁里的所有邪祟都睁开了眼睛，但只是片刻就又闭上了，而跟着，瘴气消散，瘴消融，当时还疑惑是为什么，现在想想……
桃桃不敢置信道：“难道我的血变异了？它不会再引邪祟，反而能克制邪祟了？”
关风与说：“没听说过藏灵身的鲜血还有这样的变异方向。”
桃桃跃跃试过他里的匕首：“试试不就知道了。”
关风与攥住的腕，桃桃好声好气说：“符纸快用完了，灵力也耗尽了，还有别的办法吗？”
甩开关风与的，可他力度得不容挣，不耐烦道：“喂，我可是姐！”
关风与静地说：“不对劲。”
桃桃刚才的注意力都在别的上面，他这样一说，环顾四周，发现原本被六道镜驱散的雾气又覆盖上来，而那些怨灵和聻则步步退，没有再朝他们靠了。
他们打了一夜，天已经快亮了，理说这时候不应该起雾才对，更别说这雾里还带着浓烈的邪气。
此时的雾气比罗界里的瘴气还浓，不见五指。
关风与的身形完全隐没在雾里，他的声音响在耳侧：“我听父说过有一种邪祟叫雾妖，可以造浓烈的雾将人困死在山里，雾妖的雾比起自然的雾更浓更，辨认是不是雾妖，只能靠邪气。”
桃桃问：“那现在这样重的邪气，这雾妖是不是很厉害？”
关风与严肃道：“别离开我身边。”
“它在哪？”邪气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无法定准的位置，而在这雾之，桃桃的眼睛完全被遮蔽了。
“无不在，它可以化为任何一缕雾气，天快亮了，他们这时放雾妖，看来是不想让我们离开了。”
“姐，我有个想法。”关风与轻声道，“多数邪祟不能见光，等天一亮，怨灵和聻必然散去，到时候迷津渡的人一定会来捉我们，屋里的人没有任何自保能力，一旦雾散去，才是危险的。”
桃桃：“既然这样，那就别让雾散。”
他说：“雾妖身里有一个雾囊，只杀了雾妖击碎雾囊，雾就会弥漫一天一夜。柳行云的话半真半假，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他说望月夜迷津渡会血月的幻境，今晚就是望月，我们可以借着雾躲到血月升起，到时候再找机会离开。”
关风与所说的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毕竟他们俩的已经力不支了，如果不制造雾躲藏，那么村里几千人迟早会捉到他们。
可是怎么在雾之找到雾妖，又如何杀死它取到雾囊呢？
关风与：“我可以找到雾妖，但所剩灵力不多，一旦强行启用六道镜，那么我在结束之前就无法移了。”
桃桃犹豫：“可我……”
可未必能杀死雾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杀死它。
关风与：“无论你能否到，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不能在这雾找到雾妖，我们都有危险。”
桃桃想了想：“好，我来。”
关风与盘膝下，六道镜浮立于面前。
他割破指，滴血上去，晦暗的镜面瞬间亮起：“我能纵镜的时间只有十分钟。”
六道镜是混沌冢的级法器，其可以窥见六道。
“神道、人道、妖魔道，鬼道、牲道、地狱道。”关风与闭上双眼，他的那滴血融镜面，分六块扇形的碎片、每块碎片则蕴着不同色彩，“天地苍生，乾坤六道。”
神道为白，人道为青，妖魔道则泛着邃的紫光。
镜面渐渐变为紫色，其上映了此时这座院的景象，不同的是镜子里没有雾气，从镜子里，桃桃清楚地看到，雾妖是一团由雾化为的人形，正悬挂在不远的树枝上。
桃桃提剑朝树上砍去。
桃夭的剑刃劈下了一截树枝，并没有砍到妖怪的触。
桃桃再次看向六道镜，只见雾妖趴在房居临下望着，角甚至挂了一抹嘲讽的笑，甩桃夭，雾妖侧身躲过，桃桃那一剑用足全力，桃夭直接将屋戳漏一个窟窿。
雾妖可以与任何雾气融为一，屋子的房并没有贴符，它缩在雾气之，顺着那窟窿了屋里。
桃桃跳到房檐拔下剑，一脚踹开房门。
屋里还没有被浓雾浸得模糊视线，一眼看到了一缕浓白的雾气缭在崔玄一的身周。
从空间石里掏一把瓜子，那是从前在山上时关风与炒的葵籽，他似乎很喜欢在用的东西附上破魔之光，无论是用的桃镇，还是时不时会磕的零食，因此有时会用这瓜子标记。
比如上次在承和医学院时，就是凭着瓜子壳上残存的光明之力，才找到了薛蓉的位置。
将葵籽朝雾气洒去，虽然那缕雾上挂不住东西，但那其间的破魔之光却粘在了雾妖身上。
桃桃提剑追着那缕雾在屋里一顿狂砍，几次剑锋擦着艾琪的发而过，差点把吓死：“怎么又开始打雾了？”
崔玄一道：“这不是普通的雾。”
他看着白菲儿：“你也真够好命，不是迷津渡之前承诺了保护你，这种时候你们早死上几回了。换我是，早就跑得远远的，才不会留下来保护你们这群废物。”
艾琪道：“风凉话谁不会说，你不也是废物的一个吗？”
崔玄一没有理会，他捡起散落在桌上的瓜子抵在齿间，刚一他色瞬间变了，连忙了来。
他目光有些难看，转往向院里正在控六道镜的人，神色复杂。
白菲儿看桃桃此刻的困境，想去帮忙，刚军刀，就被退回来的桃桃住。
“你的刀在名的寺庙道观里供奉过吗？”
“没有。”白菲儿茫然地说，“闲鱼九百块钱买的，还不买到了假货。”
“那就别添。”桃桃说，“你对付不了它，还是保护好自己吧，当一命呜呼了。”
白菲儿道：“周玉，你对我真好，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以前也有粉像你这样，来我才知道喜欢我想找我对象，你不会也……是你的话，我不会拒绝的……”
桃桃怒骂道：“你神经病？我是怕你死了没人结工钱我！”
白菲儿：“……”
桃桃又追着雾妖去了，虽然这雾妖伤不到，但带烦躁比怨灵更甚，至少怨灵还能砍到东西，可这雾妖根本就是雾，剑剑下去都碰不到实，不仅对的绪影响很，对力消耗也很。
到底怎么办？桃桃在雾边砍边止不住地想，那瓜子放了很久快过期了，破魔的光芒撑了一会就消散了，而关风与纵的六道镜只能再撑三分钟，可依然没有办法。
用不了符箓，砍不死雾妖，里蓦然而起一难言的沮丧。
人人都说清风观的应桃桃是混沌冢了名的废柴美人，明明一个连灵脉都修不来的半吊子灵却可以凭借父和祖的关系拥有混沌冢里好的法器和资源，桃桃从前久居瞿山，虽然听过那些闲言碎语，可并不很放在上，因为不了解。
——不了解废柴的确切义，也不清楚原来在强的邪祟遍地的地方一个废柴原来是件这样痛苦的事。
的能力对付些替死的食尸鬼还勉强可以，可换了别的邪祟，一个都杀不死。
可桃桃是个脾气不好的人，越沮丧时，的剑就越暴烈。
虽然雾妖化身为雾，几乎是不死之身，但作为邪祟，反复被凤指桃木的桃夭劈在身上也并不是件服的事。
它停住了，于半空凝成了人形。
就在桃桃一剑斩下的时候，它倏然散了，融周遭的雾气。
再现时它已经化为人形站在了关风与的背，它左用雾气凝聚一把雾刃，朝他的颈刺去。
桃桃双眸刹那红了：“你敢——”
拦在关风与的身，将桃夭地上的砖石缝隙里，启开了桃夭本身的结界。
桃夭虽然只是一柄木剑，可它是用传说的克邪之木凤指桃木的，曾经在夜来香甚至抵挡过邪神的攻击，雾妖的这一击显然破不开它的结界。
可雾妖似乎灵智很，它的雾刃悬在半空，并没有落下来。
它用雾气凝成的人朝桃桃咧开了一个怪诞的笑意，而身再次散于雾。
桃夭在升起结界时是无法拔起的，一瞬间，桃桃意识到了它的目的。
顾不上桃夭了，住关风与的肩膀回转，于背旋转到了他的身前。
就在用身挡在关风与前面的下一秒，雾妖之刃从雾气凝结而成。
它原本是攻击关风与的，可桃桃挡在了他的身前，于是，那原本是对准关风与脏的雾刃，此刻变为对朝着桃桃。
没有武器，没有灵脉，甚至力都也濒临溃散，这一击没有任何躲开的可能。
桃桃闭上了眼睛，可想象的死亡并没有来临，睁开眼，看见雾妖连同它里的那把雾刃一起凝结在了半空。
一不。
……
雾意蒙蒙，将院柿子树的全部枝叶都笼其。
宫尘隐于雾之，就连那被血染的袍子都被雾色掩盖。
他指于虚空轻轻一点，整个雾界之的邪祟全部静止了下来。
那被强的雾妖吓退的怨灵已经回过神来，它隐匿于雾，悄悄朝桃桃靠，却在利爪至一半时停了下来，而聻则正把臂顺着空洞屋子去拨门板上的栓，门栓掉落，它却凝在了原地，没有去。
宫尘的上是极致的静，他望着桃桃，只是静静地望着。
……
雾妖停住不了。
只剩一分钟了。
一分钟，六道镜失效，桃桃就再也无法在这雾之找到雾妖的痕迹了。
到那时，、关风与，甚至身正在保护的那些凡人都死在这。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走吗？现在带着关风与走，或许可以在雾妖回过神之前离开。
可如果这样，背的那些凡人呢？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这吗？
同时，脑里响起另一个声音，那声音告诉他，救人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的，有这个能力吗？如果有，当初去承和医学院的路上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鬼将那辆车拉底呢？
那声音在催促快走，如果再不离开，就连关风与都会死在这里。
桃桃转过身，搭住了关风与的肩膀，就在带他离开时，蓦然想起了李三九。
他曾在一个落雪的冬里懒洋洋地躺在暖炉旁的摇椅上，年幼的桃桃在炉子旁烤着红薯，炉下的柴火燃烧发噼啪的声响，偶尔飞溅的火星落在桃桃的棉上，还没等燃起，就被李三九随拍灭。
桃桃每晚经受邪祟的折磨，神里总是带着一些冷漠和一些呆滞。
望向窗外的天色，夜晚又来了。
“父。”轻声问道，“你总说顺天而为，可我是藏灵身，命注定被邪祟吃掉的，为什么还救我？”
李三九挠了挠耳侧的斑白的发，散漫地笑了：“天命？谁能说得清天命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道无为并非不作为，先尽人事无愧于，再听天命通透豁然。你父我连人事都还没有尽完，怎么就能甘听天由命呢？”
场景轮转，又想起初到夜来香那晚，罗侯站在窗边的场景。
他着烟，烟雾缭而上，哈了一半在他墨镜上。
他说，星不会灭，月不会衰，只有人间的灯火会阑珊，可美丽的东西尤其脆弱，是需人守护的。
桃桃一直想问他，值得吗？哪怕这守护需付常人无法承受的代价？
可从未问过。
见过来洗脚的客人因为善意和害羞不用帮忙，自己在盆子里泡了几分钟就匆匆离开了。
见过楼外夜宵摊上成宿成宿飘着浓烟和热气，每一缕都浸着油香。
见过在摊前吃饭的客人成双结对，边吃边笑，甚至吃到一半朋打去视频。
还见过，街子上的店铺因为争抢生意而打，有人围观，有人阻拦，有人看热闹……
或喜，或嗔，或悲，或笑。
山上太冷了，这才是想变成晚霞偷窥的人间。
身的那些人并不坏，他们只是被选误迷津渡的普通人，如果他们死了，人间的灯又会灭掉几盏？
桃桃突然理解罗侯了，也许灭掉一盏等对城市而言不算什么，两盏也无妨，可如果始终无人站来，等到城市的灯火一盏盏熄灭，那里会不会就变得和山一样冷清了？
李三九的话言犹在耳。
——尽人事无愧于，听天命通透豁然。
都还没有走到绝路，怎么能就这样离开？
桃桃松开关风与的肩膀，抬起了自己的掌。
从前藏灵身的鲜血是邪祟的趋之若鹜的东西，现在的血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
万一呢？万一的血真的可以克制邪祟，那这里的人都有活命的机会，可如果没有万一呢？
如果没有万一，那么只几滴鲜血，就足以使这里的邪祟为之疯狂了。
关于这种结局，桃桃不愿再想，拿匕首割破掌，待血完全糊住掌面时，将在了雾妖的上。
……
树梢上。
宫尘静的面容浮现了些许裂痕，他抬起眼，那乌的双眸仿佛沁了千年的寒潭和万年的孤寂，浓得几乎化不开。
“桃桃。”他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你为自己选择的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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