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从巩县到天津 --------------------_从1935到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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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从巩县到天津 --------------------

  发生在3月底到5月初的山西战役,红军最意外,同时也是最大的收获,却不在山西,也不在未发一弹就拿下的张家口这处连通数省的战略要地,而是河南巩义(又称巩县)。

  在做山西攻略的战略预案时,李润石主席和一干红军将领,对于此次山西战役,最大的战略预想,也就是在这里歼灭常凯申三个主力军,然后和东北军、西北军瓜分山西,最好最大的结果,也就是顺势拿下保定、石家庄两地。

  然后就差不多了......

  至于河南这边,和山西仅有一河之隔的河南巩县兵工厂,是民国四大兵工厂之一。这里的兵工厂能够制造七九步枪、中正式步枪俄式机关枪、冲锋枪、迫击炮等20多种枪械弹药。尤其到九一八事变东北陷落之后,四大兵工厂之一的东北兵工厂大量爱国职工来到巩县兵工厂,进一步加强了巩县兵工厂的实力。巩县兵工厂也由此一跃成为民国时期最重要的兵工厂之一。

  最值得一提的是,巩县兵工厂还有许多名牌产品,如著名的中正式步枪和巩式木柄手榴弹。

  但是对于巩县,李润石主席最初根本没有想到,能够在这场战役结束后获得这里。

  无他,战前常凯申在黄河以南的兵力实在太强了。

  卫立煌的十四军,关麟征的二十五师,常凯申主力部队中,最能打的两支军队都驻扎在这一带。除此之外,沿着黄河一线,这里还有六个补充旅的预备队,外加数个保安团(冬季时大量的保安团被招安为补充旅,所以数量下降)。

  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的是,常凯申一顿微操瞎指挥后,当时渡河北进的卫立煌和关麟征两大主力,在出发前把整个河南的战略预备队,全部带进山西了,导致河南这儿一片空虚。

  卫立煌带走两个旅,这两补充旅被扔在晋南运城一带忙着“圈地”,幸运地逃过武乡之战。

  但是随着张学良东北军东渡黄河,杨虎城西北军出潼关。这两个旅当时被堵在黄河北岸,就被十几万东北军围住,然后没有打就直接被缴了械――这些补充旅本来就是由地方民团临时转变而来的,训练很差,战斗意志不足,而且当时张杨突然发兵,常秃子大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东北军围在黄河以北,而西北军堵住黄河南端,然后就老实地投降了。

  至于关麟征带走的四个旅,更是悲屈。关麟征的二十五师北上晋南时,加上这四个旅,凑足了三万主力。这也是常凯申要求的――上党天下之脊,常凯申也知道其重要的战略意义。让关麟征带足兵入山西,做法也没错!

  但他错就错在不该太贪,分不清占领地盘和消灭红军哪个更重要。硬要卫立煌和关麟征两军从相隔上百公里的两个渡口渡河,以便能最快速度地占领“真空”状态晋南。这种神操作,也就埋下了后来徐帅率领红军主力,抢先一步突入上党西北面的太岳山区,利用时间差先行一步围歼卫立煌的祸根。

  卫立煌部被包围时,常凯申急电周围诸军全力援救,妄想行“中心开花,八面包围”的反包围之术。

  但他前面坐壁上观,等了二十天才入晋的投机想法,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这二十天的时间,足够红军靠着思想教育、土改、诉苦三大神器,转化了不少被俘晋绥军的士兵为己用。

  编入徐帅主力部队的当地晋绥军士兵的数量虽然不多,不足以影响战局,却让红军得到了“知当地水文”的主场优势。加上内线作战,各个击破,不到两天就全歼卫立煌部主力,外加轻松吃掉白送的新一军。瞬间改变了双方在山西战场的兵力对比。

  若不是关麟征的机敏,当时他险些就被徐帅在太岳山中抓住,成为卫立煌第二。

  在这个时期,随着东北军和西北军公开转变立场,一个入晋,一个入豫,整个山西战场,全体的常凯申入晋部队将领的“心态”,就在这一刻完全崩坏。

  “上当了,掉陷阱了!”

  从常凯申到关麟征,此时都失了平常心,斗志清零。

  进入上党地区的关麟征部三万人,当时被六千红军追着,只是挨了几波飞机轰炸,就误以为自己才是被围歼的目标,疯狂地南逃,一路上不断有士兵掉队,越跑越少――如果他那时能保持冷静,没有慌乱,只要停下脚步大胆反击,其实是可以轻松地全歼余天云天的半个军的。

  可惜他没有看出这一点,常秃子就更不要说了。好微操的常秃子一个劲地在电报里催他快逃,他也只顾逃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当关麟征部撒腿南逃的时候,李润石主席已经注意到了巩县处的民国四大兵工厂之一,这里防御空虚的大漏洞――常凯申把精锐和预备部队全调入山西,整个河南北部是一片空虚。

  一个千载难逢的大漏洞,就这样暴露在红军面前。

  十七日这天,当余天云和关麟征双方上党地区赛跑的时候,位于平遥李润石主席就已经开始调动身边的部队南下。

  当时由于大部分的兵力,都已经派到前线参予围歼榆社方向中央军的战役,李润石身边能调动的部队仅有一个警卫师和最近在当地新征的新兵和部分晋绥军“解放兵”。

  全部加起来不过六千人的部队。

  而在当时,他一口气就派出了五千五百人。由于兵力抽调得太厉害,有两天的时间,他身边的警卫力量,减少到只有一个营的危险程度――这也是黄克和艾琳娜,为何拖到十九日大反击前夜才赶到榆社地区的原因。

  当时为了保证中央的安全,两人带着二十一世纪的那辆a3坦克驻守在中央指挥部里,直到其他地方的红军填补空缺后方才离开――要不是两人都在抗命,当时李润石主席还要求二人跟着红军警卫师南下。

  南下的警卫师,核心兵力只有两千多人,余下的三千人还是从其他地方七拼八凑得的。南下时需要穿过临汾地带――但是这个时期的晋绥军早就被西线入晋的东北军吓坏了。他们把南下的红军当成是要和东北军联手夹击的主力部队,数万守军全部龟缩在防线后,象看客一般的任由警卫师冲过临汾地界,一路南下。

  途中,警卫师南下时遇上了卫立煌留在运城的一支补充旅――对手当时正要顺着黄河南逃,却被警卫师从后追上,稍稍一击就纷纷投降,一战就俘虏了上千人,余者四溃。

  急于南下的34师的官兵们,根本没空理会这些人,缴了他们的枪弹后直接放了,然后借着他们已经搭好的浮桥渡过黄河。

  而在同一时间,余天云部,假意地在上党地区把二十五师追得快到黄河边时,却突然西进,斜插,然后强渡黄河,直取巩县。

  四月二十六日,当二十五师两万多人仓惶南渡,在郑州喘息不止时,余天云部的三千多红军先头部队,也在同一时间渡过黄河,直取巩县。

  此时,郑州国民党军残部加上从黄河退回的25师,全军兵力依旧有三万人。而占领巩县的红军,最初兵力也不过三千人,即使在巩县失守的第三天,总兵力也不过五千人。

  而出关的杨虎城西北军部队,最初也只派出了三万多人。即使视其为红军友军,在其先头部队赶到洛阳一带和巩县红军互为猗角,也是巩县失守三天之后的事。

  如果在那三天里,常凯申脑子清醒,命令关麟征部向西一个全力突击,有极大的可能夺回巩县。

  可惜这个时间,常凯申已经被山西境内战局急转之下惊晕了头,尤其是在听说东北军入晋、西北军出潼关后,生怕河南也被对方一波拿下。

  而同一时间,李润石主席给最初只有三千多兵力的余天云部下达的指令却是:以攻为守,佯装成是主力。

  “弱则示敌以强!”

  双方领导在作战指挥艺术上的巨大差距,瞬间一目了然。

  因为巩县重要的战略意义,黄克和艾琳娜是在四月二十七日就驾飞机赶到巩县。当时为了迷惑常凯申的部队,两人先是开着飞机对着郑州炸了一轮,炸之后,再次开着坦克对着郑州中央军防线假装突击了一阵。

  那天开战,余天云拿出手中仅能调动的二千人的机动部队,以a3坦克为攻击箭头,一波突击,轻松地打穿了郑州外围的第一道防线,事后还俘获数百乱成一团的地方保安队。

  这是一次极为成功地“弱则示敌以强”的主动防御,一波突击就把正在犹豫要不要进攻夺回巩县的关麟征打晕了。而常凯申在听说郑州遭遇红军轰炸,同时前方战线又出现了坦克,顿时再次的大惊失色。

  “李润石手上到底有多少兵啊?”

  “不,他有很多兵!张\杨这两个通匪的狗贼已经加入共匪了!”

  当时的他,位于山西的部队正在慌乱中匆惶北逃,巩县丢失,郑州还遭遇空袭和坦克猛攻,误以为这是红军的另一个主攻方向。明明实力近十倍于对手的郑州守军,却把自己误当成了弱者,白白地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当时他下达给关麟征的指令,是收缩兵力,构建堑壕,就地防守。

  而这道指令,也让巩县的红军得到了极珍贵三天。

  四月三十日,随着新的援军到达,巩县的防御力不断地增强,被夺回的危机解除了.....

  而后黄克也把心从前线收回,以专家的身份,开始检查巩县城内兵工厂设备。

  巩县兵工厂全名“军政部兵工署巩县兵工厂”,是在袁世凯的主持下兴建起来的。鉴于当时南方已有了三座兵工厂,一旦全国形势发生变化不便控制,1914年,袁世凯以“统一产品、改良制品”为名,下令建造一座以生产弹药、枪支为主的大型兵工厂。

  按说,袁世凯出身于河南项城,下野后又居于安阳,兵工厂为何不选址在项城或是安阳呢?与项城与安阳两地相比,巩县具有独特的优势:首先,巩县东据虎牢关,西据黑石关,南靠嵩山,北临黄河,又有陇海铁路从此经过,地理优势得天独厚;其次,巩县出产大量的煤炭,同时还拥有铁、耐火材料、紫砂陶料等20多种矿藏,能提供兵工厂所需的原料。

  在兵工厂建设过程中,由于北京政府财政困难,举借了大量外债。1919年8月30日,巩县兵工厂筹备处与丹麦文德公司签署借款合同,借款总额为美金171,元,年息6%,限期两年。虽然所借款额并非现金,仅为垫付兵工厂购入机件之价款,它却是至今有据可查的第一笔注入中国民族工业的外国资本。

  其技术引进的力度比洋务派兴建兵工厂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安装压力机工程师为丹麦人马德,引信工程师为德国人德林,炮弹厂工程师也是德国人。枪厂机器由美国进口,枪弹厂机器来自丹麦,发电机、机床则为德国、英国制造。

  22年间,巩县兵工厂出产了大量的武器装备,包括七九式步枪、德制18冲锋枪(俗称手提机关枪或“花机关枪”)、捷克式轻机枪、勃朗宁手枪、八二式迫击炮弹、七五式子母弹等20多种武器。1934年,巩县兵工厂拿到了德国产924式步枪的图纸,开始进行仿制。

  巩县其实也是极好的军工地点,但可惜太靠近日军侵华前线,历史上1937年11月,日本人的飞机就频频轰炸这里,造成极大的损失,所以这里的设备,很快就需要转移到别的地点去。

  红军拿下巩县后,在工厂的库存里,只发现了少量刚刚生产出来的枪械,以及大量的半成品。一查生产记录得知。该厂最近的产能,都被用去给二十五师德械化换装了。至于25师淘汰下来的旧枪,则被用于武装“补充旅”。

  黄克检查了一下这里的军工设备,给出的评价是:枪械生产方面不会比日本人差多少,但比较让人头痛的地方:枪管钢,炮管钢,大口径炮弹钢,全部无法自产,一切都靠来料加工。其虽然也可以生产82毫米迫击炮弹以及150毫米的炮弹,但野炮的炮弹钢,还是无法自产,相关的材料还是要大量依赖进口。这里的设备可以生产野炮和山炮的炮弹,但弹体却还是需要进口。

  迫击炮的炮弹,最大的160迫击炮也有铸铁的炮弹.阎锡山在抗战时期,大量的150迫击炮,炮弹就是铸铁的.苏联二战也有大量120迫击炮,性能相当出色甚至让德国也大量仿制。

  75毫米口径有个尴尬的地方在于,他低不成高不就,机动性不如60毫米迫击炮轻便,威力上不如81/82毫米迫击炮。75毫米,在迫击炮家族中,在全世界都是很稀有的口径,民国只有汉阳(1923年投产)和太原两地可生产――比如,击毙阿部规秀所用的那门迫击炮,就是75毫米口径。后来被军事博物馆里收藏的那门名炮,炮身无铭文,但网友从其制造工艺推断认为其是阎西山太原造的产品。黄克当时向斯大林索要75钢管,就是考虑到和太原造75毫米迫击炮炮弹通用的问题。

  “什么黄金十年!买办就是买办,搞军工都不懂搞产业闭环,搞了这么多年,连枪管钢炮弹钢都弄不出来!”

  黄克最后检查的,是当地的化学兵工厂,后世的资料是这么记载这里。

  “整个分厂有工场10个,产品包括毒气弹、催泪弹、烧碱、氯化钾等三大类14种。历史上,其在1937年正常生产后,工厂的全年计划产量为圆锥药、烟罐或手榴弹11万枚;圆锥药82毫米迫击炮弹2万发,圆锥药75毫米山炮弹5000发,方药航空炸弹万枚,方药75毫米山炮弹5000发,有力地支援了抗日战争。”

  试验室生产和工业化量产,其实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很多化工产品,试验室里都可以轻易地生产出来,但是要把他工业化量产,却相当地困难麻烦。黄克的母亲的林梅告诉过他,他们的物构所里,几十年积累下来,开发出来的新项目成果上千,但最后能转化成实物技术进入工厂大规模运用的,不过是极少的几样而已。从试验室到工厂的这一步,才是最难走的。现实中,比较有名的案例,如锗晶体管――第一根锗晶体管在1947年12月诞生于贝尔试验室,但第一台使用了四个锗晶管的收音机大规模上市,却等到了1954年,中间走了近七年的时光。

  巩县这儿的化学兵工厂,技术工艺并不先进,其产品甚至比阎老西的恺字火药还要差一些,不过这里勉强可以算是个三酸两碱生产基地,但还是不能直接制造炸药,还需要补上别的工艺设备。

  对于这些设备,因为在化工生产方面,只有“试验室”操作水平,黄克也看不懂只是瞧个热闹,不过这事到时候会有苏联专家去处理。

  巩县这儿,只要原料足够,这里枪械的产能可以达到每月一千八百枝,手榴弹是一万三千枚。但这里真正的无价之宝,却是在工厂里工作的近三千名军工工人,以及更珍贵的技术人员。而这些人中,不少也是东北出身。

  不过最重要的炸药问题,这里还是不能生产。看着这些设备,黄克想起了南京仓库里那些堆了很久的制氨厂的设备。因为厂址被链霉素厂占了,现在制氨厂连影子都没有。但只要能把那些设备搬入苏区投产,再加上的这里的设备,一条接近闭合的军工化学生产链,基本也就齐全了。

  “八千吨......”

  黄克真正头痛的,反而是巩县的这些设备该如何转移的大问题。

  网上查来的资料,是这么记载这段历史的。

  “七七事变”后,工厂不断遭到日寇骚扰。为保存工厂生产能力,接国民政府命令,决定全厂整体搬迁到四川。史料中关于这次搬迁有如下记载:“查本厂全部机件、材料、仪器以及案卷簿籍等,总重逾8000吨,且化学机件一部分精密异常,拆运需十分谨慎,一部分体积庞大,笨重不能分割,车船装卸须高度的技术。本厂员工运用其智慧,日夜苦干,全部机料竟毫无损失,于1938年2月起陆续到达厂址。全厂员工之奋勇努力,实堪称道。”

  “山西战役结束后,常凯申经济上也快破产了,巩县兵工厂就在他的二十五师嘴巴边上,如果不夺回常秃子大概会死不瞑目的,嗯,他现在没多少机动兵力了,这货急也没有用。再过几天,还会有新的援军进入巩县。”

  李润石主席在十七日这天看出巩县这儿“有机可趁后”不光在前线大决战时不惜缺抽出自己的警卫师投入巩县,后方那儿,把延安的留守部队也紧急调派出来了,第二波援军五千多人,当时是从延安留守部队中抽出,乘汽车赶到西安,然后再转道潼关,随着正陆续出潼关的西北军一起,正高速地朝这里赶来,再过两天就会到达。

  此次山西战役,红军其实也是把自己手中的所有战略预备队全部抽光,用上了全力。

  因为身份特别,黄克检查工厂时,是有意地避开厂内的工人和技术人员的。红军拿下巩县后,对这些珍贵的工人和技术人员是如获至宝。

  黄克稍稍巡视了一下周边,写了一份初步的评估报告(主要是机械设备方面),让人发给中央,在第二批援军到达后,就先行离开了。

  此时山西战役已经进入尾声,一路败退的常凯申,正准备率部逃离张家口,逃向北平,整个北方的战略形势,这时已经十分明显:后院正在冒火的常凯申,这时已完全丧失了对华北地区的控制力。

  黄克带着艾琳娜离开时,二人所去的目的地,却是天津。

  历史已经被改变得太多了,常凯申被打得太惨了,也削弱得太严重了!

  现在,就连黄克都不知道,日本的全面侵华战争,会在何时爆发。

  是时候说服老朋友范旭东,以及侯德榜,要求他们提前开始搬家了!

  五月二日,黄克到达天津,见到老朋友范旭东时前,随手在路上买一份当地出的报纸上登出的标题是“保定落入匪军之手,张家口危急”。

  此时整个平津地区已经开始戒严了,也幸好他身份特别,且与宋哲元关系极佳,方能在天津城内一路通行无阻。

  五月五日,常凯申首先将行营由张家口转回北平,和他一起走的是第13军的部分残军,接下来的几天里,大量的火车在张家口和北平间来回跑,除了把13军和18军的败兵接回北平外,也有大量的当地商人富户疯狂的逃离当地。有关系的人是逃往北平,没关系地则是向最近的大同和归绥方向逃离,转移家产。而在同一天,南方五省先后发声,宣布西南五省联防互保,脱离南京国民政府。

  到了五月九日,黄克在天津的报纸上看到的新闻头版:张家口落入赤匪之手。

  黄克把报纸扔在范旭东面前,笑着对他道:

  “老范,你要是再不搬家,你的工厂,可是很快就会送给日本人了。”

  五月的时候,海参威那儿早就已经解冻,第三批从苏联运到天津的援助物资就在三日那天到位。黄克来天津就是接受这批装备,顺便说服范旭东。现在是他取出物资装备的“冷却期”,倒是不在乎这点时间。

  范旭东盯着黄克的脸,很严肃地道:

  “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以你的聪明,不至于猜不出来吧?”

  “不是猜不出来,只是不敢相信。在链霉素的事情上,还有股票发行的事情上......”

  黄克道:“我表现得很象个邪恶而贪婪的黑心资本家,而不是真正的革命者?”

  “嗯......”

  “现在你认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应当是个共产党吧!你伪装得真好,你把所有人都骗了,常委员长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

  黄克哈哈大笑道:“你说错了,老范!其实我的伪装相当地糟糕,从头到尾,我其实只成功地骗了一个人,或者两个人。”

  “谁?”

  “常委员长,或者还有他家的夫人!其他人,包括中统,军统的那些人,早就拿到了我通匪通共,援助张杨二贼的证据。据我所知,过去三个月里,中统和军统这边,帮我活埋的告密者数量,恐怕已经不下十个人了!”

  范旭东一愣,看着黄克,嘴张得老大。

  黄克递给了范旭东一个信封,他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股黄金药业的股票凭证。

  “一切都是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抓了我,杀了我,黄金药业的股票,瞬间就会变成废纸。就算我现在上街高喊我是共产党,也不会有人抓我杀我,他们只会把听到我喊我是共产党的人,全部杀光。因为这是利益,他们都被我套牢了,都等着我的股票,上市,狂涨,然后赚更多的钱。”

  范旭东苦笑地叹息道:“你看穿了人类的本质,你绑架了所有人。”

  然后他关心地对黄克道:“这个游戏太危险,你这是在走钢丝啊!”

  黄克叹息道:“那是因为我们的国家,现在也是走钢丝啊!战争马上就要爆发了,老范,该做决定了!”

  范旭东犹豫道:“要我搬家其实没问题,只是他们是共产党啊!他们的政治主张......”

  黄克低声地对他道:“世人都以为最赚钱最暴利的投资,是玩金融,炒股票,但是他们错了!利润最为丰厚的投资,其实是投资一个政权,一个正在太阳般升起,蒸蒸日上的新政权啊!”

  这话一出,范旭东身体一震,看着黄克,彻底明白了。

  黄克双手叉着,托着下巴,坐在桌前,看着范旭东道。

  “老范,我知道你是个科学家,对政治不感兴趣。这几天我和你说了很多,现在的中国,正处于三千年之未有的大变革时代。这个世界,真的容不下一个安静地作试验的试验室的。时代的激流,会毫不留情地摧毁任何抱以幻想,不能顺着激流顺势而行的事物。”

  范旭东道:“我是个科学家,但我也是个资本家。”

  黄克道:“恩格斯也是个大资本家,而我的钱,比恩格斯还要多十倍,不,是百倍。”

  范旭东沉默了下,然后才道:

  “黑心的大资本家支持共产党,真是矛盾呢......”

  “我的心不黑,恩格斯看到的是资本主义制度的极限,他想找到突破点。而我也看到了极限,更看到了未来,我不喜欢75年或者85年后的那个世界,我不想让轮回重现.......”

  这句话说出来时,黄克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

  他接着道:“你要是不把厂子转走,日本人打过来时,我会让人第一时间把厂子全炸光,然后把你,还有你的学生,你的工人,全绑架带走。你的厂子虽然值点钱,但是你和你的学生,才是最值钱的东西。你该不会以为我们红军会贪图你的那些东西吧?你放心,炸完后我帮你再建一座厂的,厂长还是你,不过工厂却是人民的了。”

  范旭东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我同意了。”

  “很好。”

  “新厂址的地点,应当不会是西安吧,那里缺水,并不是好地方。”

  “是宝鸡!那里有煤有铁,有水有矿有铁路,是最好的地点。”

  黄克说着,将一份材料放到了范旭东面前。

  范旭东接过,却没有马上翻开。

  “你还想把老侯也拐走吧?南边不比我这里,委员长盯得很紧,你动不了那些机器的。”

  黄克笑了起来:

  “机器只是稍带,真正的有价值的,还是老侯他的工厂的工人与技术员啊!”

  范旭东最后问道:“宝鸡,那不是杨虎城的地盘吗?他只是你们的盟友,而不是红军。”

  黄克道:“你说的这话,我也曾对李润石主席说过,他的回答是:我们不是常凯申,我们不怕他背叛我们,而且我们也有办法让他无法背叛。”

  范旭东愣了许久,然后长叹道:“好霸气的一个人。”

  事后,小黄克没敢把自己说服范旭东,“投资一个政权”的话告诉别人。虽然他觉得自己没说错,因为这种话范旭东最容易听懂,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说过......

  最后,能“倾听”他倾诉的,是另一个他。

  梦中的世界里,大黄克笑了起来。

  “我感到了你心中的羞愧,甚至还有一丝羞耻。你有什么好羞耻的?这才是正常的人类啊!当年主席那伙人,尽管经历了那么残酷的淘汰,但是其中大多数人,也只是暂时的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人,他们在屠龙时可以不畏生死,但在胜利后能抗拒恶龙宝藏诱惑的不变成新的恶龙的人,最后却没有多少。你还记得割喉夫人说过的那句话吗?”

  “什么话?”

  “割喉夫人接受外国记者采访时,外国记者说延安那儿清廉得让人尊敬,而国民政府这边腐败透顶,割喉夫人回答道,他们只是没有尝到权势的滋味.....红太阳终会下山的,你对范旭东说的话,其实反映出来的,才是你内心真正的想法啊!”

  “时间的穿越者,都是投机者吗?我现在,依旧是提前知道答案的投机者吗?”

  第二天一早,小黄克醒来后,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并没有象往常一般,对睡在身边的艾琳娜上下其手。稍迟醒来的艾琳娜,看到傻坐中的他,支起身子,从后面抱住他,关心道:“怎么了.....”

  “姐姐,我,我好象说错话,做错事了.....”

  他老实地把劝说范旭东的话交待了。

  艾琳娜笑了起来,异常开心地把他的脸搂进了自己温暖的胸怀里。

  “你成长了呀!”

  “怎么会......”

  “你会为这种想法感到羞耻,说明你能意识这是错误的。这就够了。人类是不完美的,你,我,主席,伍豪,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缺点,私欲,局限,重要的是我们能正视这些并努力地改正,而不是连羞耻之心都没有地习以为常.....你后来对范旭东说的话,事后却感觉羞愧,这不很好吗?人有魔性,人也有神性。你会犹豫,会羞耻,那是因为你正走在追求光明的道路上啊......”

  “嗯。”

  小黄克抬起了头,透过山峰间的间隙,看到艾琳娜正微笑着他。

  黎明,太阳照常升起,透过窗帘,轻轻地落在二人身上。

  年青的青年,脑海里稍稍闪过的迷茫,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溶化在这晨光的温暖与姐姐的柔软交错的奇妙感觉里......

  第二天晚上,再次梦中遇见另一个自己后,又吃了一嘴狗粮的大黄克叹息道:“你的变化让我明白了一件事,爱情是很可怕的东西,会让人变得愚蠢!曾经的你,还只是馋她身子的时候多聪明。但现在你就象是一头羊,完全是被她牵着走啊!”

  小黄克生气地道:

  “不用你管!我们是一体的,我知道你嫉妒眼红我!还有,你别再满脑子想着睡热巴和幂幂了!赶快把手搓锗晶体管的技术学会!还有软件编程,我这边的电脑都在生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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